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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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山和小月张大了嘴巴，满眼地崇拜，好能吃！好厉害！</p>

厉长瑛神采飞扬地给两孩子展示她的空碗，又去盛第二碗。</p>

泼皮则边警惕地盯视厉长瑛，边狼吞虎咽，大有一较高下之意。</p>

翁植：“……”</p>

无语的无以复加。</p>

他活了快四十载，认识厉长瑛一日夜，无语凝噎的次数太高了些。</p>

而就这功夫，厉长瑛第二碗又要见底了。</p>

没见过这么能吃的女人。</p>

怪不得她让泼皮全做了。</p>

翁植吹胡子瞪眼，什么文人风雅，什么振作，且等下一次吧。</p>

速度才是制胜的关键。</p>

翁植也赶紧端起碗，筷子使出残影。</p>

一大锅面，连汤带水，很快一扫而空。</p>

长期饥饿，难得放开了吃，还是深夜饱食一顿，几人皆幸福满足地喟叹。</p>

一夜安稳。</p>

翌日一早，急促的敲门声敲醒了清晨。</p>

厉长瑛早就起来准备离开，打开院门。</p>

来人是个矮小的男人，拿了魏堇的好处找过来报信儿：“他说拜托的事情，今日就得兑现。”</p>

厉长瑛和随后出来的翁植对视一眼，立即便明白，魏老大人……走了。</p>

翁植霎时郁抑，强打起精神追问他从哪儿得到的消息，待到得知是在路上，便又追问方向。</p>

而同一时间，厉长瑛进屋，干脆利落地一脚揣在他屁股上。</p>

泼皮睡得正香，猝不及防地掉在地上。</p>

厉长瑛直接安排：“赶紧去买办丧事要用的东西！还得有个板车。”</p>

泼皮呆坐在原地，懈怠。</p>

厉长瑛回头见此，皱眉。</p>

泼皮一溜烟儿地爬起来，马上执行。</p>

三个大人各自忙碌起来。</p>

……</p>

春行冬令，一片凄寒萧瑟。</p>

城外荒芜的路上，尘土飞扬，一队人缓缓地移动，凄凄惨惨的呜咽传出来。</p>

魏家的遗孀遗孤们低垂着头抹泪，女人哀哀地哭，小儿惶惶地啼，悲痛欲绝。</p>

魏老大人身归泉世，却连一张草席都没有。</p>

女人们连夜撕了里衣，也只能制成简陋的孝布，戴着身上。</p>

最前方，魏堇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稳固地握着祖父的腿，背着祖父已无声息温度的尸身，无形的锁链捆绑住脚腕，长长地拖在地上，踽踽前行。</p>

他面上苍白如纸，彻夜未眠的眼睛里布满血丝，神情麻木，无悲无泣，唯有窒息感挤压着心脏。</p>

比魏家人还多的士兵为了防止他们逃跑，分布在前中后。</p>

荒林在侧，押送官厉声呼喝：“就扔在这儿，快点儿，别耽误赶路！”</p>

队伍停了下来，哭声放大，越发悲凉。</p>

怎么能就这样抛掷在荒野之地？</p>

他们甚至跪在地上求情，哪怕只是给魏老大人留下一点身后的体面……</p>

魏堇思考像是出了故障，背着人，一动不动地站着。</p>

押送官不耐烦，手中的鞭子戳着魏堇的身体，骂道：“晦气！赶紧扔了！想挨打吗！”</p>

魏堇挺直着背，仍旧不松手，仿佛一松手，魏家的脊梁便彻底折了。</p>

押送官怒了，一脚重重地踹在魏堇的腿窝。</p>

魏堇腿窝不受控制地弯折，又硬生生地挺住，直起。</p>

押送官一脚一脚地踹过去，嘴里骂声不断，“死了人，耳朵也聋了吗！你跪不跪！你跪不跪！”</p>

魏堇干瘦的手指紧紧地攥着祖父的腿，就是不跪，死也不跪。</p>

押送官狠厉一笑，召来几个士兵，“他不是有骨气吗？你们帮他送魏老大人上路吧。”</p>

士兵们听令，围上魏堇，有人扯着魏堇，有人扯着魏老大人的尸身，生拉硬拽。</p>

魏堇早已虚弱不堪，任凭他一人，根本挣不过士兵们。</p>

魏老大人的尸身被他们从魏堇背上撕了下来。</p>

那个过程，仿佛皮肉生生从骨上分离，痛彻骨髓。</p>

两个士兵抬着尸首，走向荒林。</p>

“祖父——”</p>

魏堇声嘶力竭，奋力向前。</p>

两个士兵死死拽着他的手臂，再冷硬的心也有些于心不忍，可他们只能听令行事。</p>

魏家其他人也都在哀鸣。</p>

押送官眼里满是癫狂的兴奋，在魏堇耳边道：“我们也是得了上头的吩咐，必须如此，怪就怪你们魏家人不识趣，偏要踩着不该踩的人博好名声。”</p>

士兵丢弃废物一样随手丢开尸首。</p>

他的祖父到底还是曝尸荒野，魏堇一直攒着的一口气……散了。</p>

那个人，杀死了魏家所有的成年男丁，欺凌一路，还不准魏家人为老爷子敛尸入土。</p>

他要打碎魏家人的脊梁。</p>

他要成功了……</p>

大悲无声。</p>

仅剩的魏家人们像是被抽掉了脊梁骨，一下子全都呆怔在原地，失魂丧魄。</p>

天空不知何时阴云密布，突然狂风大作，刮得瘦弱的人摇摇晃晃，不多时，噼里啪啦地声音急促地撵过来，暴雨倾盆。</p>

瞬间，所有人都浑身湿透。</p>

失魂的母亲本能地抱住了幼小的孩子，为他们遮风挡雨。</p>

天气恶劣，无法赶路。</p>

押送官不得不吩咐原路返回。</p>

士兵们大力拖拽魏家人离开。</p>

魏堇和魏家其他人的精气神都落在了那片荒林中，头一直愣愣地朝后。</p>

“什么人！”</p>

前方士兵厉声呼喝。</p>

一道卑微懦弱的声音响起，“过路，小的家里等着，急着回去……”</p>

魏堇耳朵微动。</p>

雨幕之中，一道黑影缓缓现出轮廓，逐渐清晰。</p>

厉长瑛肩上背着麻绳，拖着板车，一脚一脚扎实地踩着稀泥，拨开雨幕而来。</p>

魏家人的神色在雨水的冲刷下，明净起来。</p>

她言出必行。</p>

她来了！</p>

每一个魏家人都不受控制地颤抖。</p>

厉长瑛没有靠近他们，朝着士兵们露出个拘谨的笑，完全不认识魏家人一般，艰难地拖着板车让至路边。</p>

双方在雨中平行、交错、背向、远离……</p>

厉长瑛回头看了一眼，便拖着板车继续冒雨向前，渐渐又成了雨幕中的一道黑影。</p>

魏堇蓦地驻足，不顾士兵的拉扯转身，无半分迟疑地撩起下摆，膝盖落地。</p>

魏家的女人们见状，也都拉出孩子，推着他们跪在泥泞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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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