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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沉烟听罢陆无还的话,低低嗯了一声,转而问石朝风:“小道士,你可知道八字篆?”</p>
见向沉烟一句便点到了关键,陆无还轻轻吁了口气。</p>
石朝风有些懵:“八字……什么?”</p>
向沉烟又笑:“小道士学艺不精啊。”</p>
石朝风顿感惭愧:“还请神仙指点。”</p>
“我可不是神仙。”向沉烟对指点一事兴致寥寥,“无还,你同他讲。”</p>
陆无还点头,道:“简单来说,八字篆依附魂魄而生,是魂魄之脉,投生时,八字篆作为命格左右人一生,死后,八字篆记录人在阳间善恶功过,在生死殿上由阎王审判。”</p>
“那这八字篆……”石朝风隐隐有所察觉,“可以被破坏吗?”</p>
“可以。”陆无还不假思索,“人死后七日之内,尸骨被投入污秽之处,八字篆即损,不可入冥界,不可投往生。”</p>
石朝风心脏砰砰直跳:“那……颂娘岂不是被……”</p>
陆无还复以沉默。</p>
“还有挽回的余地吗?”石朝风磕了个头,“请救救颂娘,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p>
向沉烟的声线没了之前的轻佻:“她对你来说很重要吗?”</p>
石朝风重重点了点头:“石朝风不敢有所欺瞒,颂娘之所以幼年丧父,是因我家造成。当年她父亲在我父亲的矿山当劳工,因为一些事情,与我父亲产生了矛盾,我父亲气性大,一时失手便将颂娘父亲打死了,我父亲也因此入狱被斩。后来官府收缴了我家的矿山,我也落魄到如今这样。”</p>
“我知道,我家欠她们家太多了,我必须有所偿还,否则生生世世背负这些冤债,我生生世世也不得安心。”石朝风言辞恳切。</p>
“你怎么这么确定颂娘是你口中的那个人?”青鳞听罢发问,“我瞧着,你也不像专门跑到这来还命债的人。”</p>
石朝风苦笑一声:“我起初的确不知道,但我认得她那只玉镯,当年她娘亲去认尸时,带的就是那只玉镯。”</p>
“这世间当真是因因果果。”向沉烟感叹,“小道士,八字篆确实可以易换,可没了八字篆的后果你也知道,你要想好,今日你拿自己的八字篆偿还给她,你可就再也没什么生生世世了。”</p>
“我不后悔。”石朝风磕了个头,“只要能救颂娘。”</p>
向沉烟沉默了一会儿,泥偶上析出一道红光,正停在石朝风眉心一寸前:“剥离八字篆,会遭受万虫噬骨之痛,即刻身死魂销,你真的想好了?”</p>
石朝风闭上眼睛:“不要让她知道。”</p>
“唉……”一声叹息如烟如雾,悠悠飘荡在寂寥的村子中。</p>
……</p>
两刻之后,陆无还带着青鳞,在村中牧场找到了正在发呆的颂娘的鬼魂。</p>
“我找不到了。”颂娘浅声说道。</p>
四周的白雾由浓变淡,最终稀薄得能够让风一吹就散。</p>
颂娘低头看着手里碎成四片的玉镯,一滴眼泪滴在上面红色的瑕斑上。</p>
她的怨气所剩无几,缺了八字篆的她,没有怨气的加持,魂魄也如同这些雾气一般正逐渐消散。</p>
看见陆无还与青鳞走来,颂娘转头向他们看去,她的眼睛不再是一片漆黑,干净的眼白与清澈的黑色瞳仁被泪水浸没,越发显得柔软清澈。</p>
“我想好了,我不要报仇了,我想去找我娘。”颂娘声音软糯,提起她娘的时候,喉咙颤抖带了些许哭腔,“可是我好像找不到了,我的尸骨,它好像不是我的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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