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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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陆栩生前世，也够意难平。</p>

与程亦安和离后，陆栩生在母亲的强烈要求下，续娶表妹为妻，本以为她们姑侄亲上加亲，后宅该是和睦融洽，怎知那表妹成婚后一改平日温柔小意，今个儿要争家业，与妯娌不合，婆媳生隙，明个儿又打翻了醋罐子，府上但凡多看他一眼的丫鬟均被她处置了，弄得府邸乌烟瘴气。</p>

陆栩生常年征战在外，无暇他顾，后来太子造反，北齐趁虚南下，他奉旨出征，一路从宣府征战至肃州，好不容易将北齐铁骑赶出疆域，荣升大都督，一次巡防回城的路上，积劳成疾，旧伤复发，被贼子寻机陷害，以致英年早逝。</p>

眼看位极人臣却一命呜呼，委实称得上悲屈，比起悲屈，陆栩生更遗憾，遗憾这一生不曾娶一位贤妻，他这一死，府上还不知乱成什么样，遗憾膝下没个一儿半女，创下偌大家业无人继承，陆栩生带着满腔不甘闭上了眼。</p>

哪只半个时辰前，一睁眼，竟然发现自己重生回到洞房花烛夜。</p>

再一细听，娶的正是程家四房的女郎，那一下，陆栩生竟长出一口气。</p>

好歹是程亦安，不是那个无理取闹的表妹。</p>

一切还来得及。</p>

陆栩生很快拾掇好心情，接受自己重生的事实，从歇息处回到洞房。</p>

正院异常安静，程亦安的陪嫁丫鬟见他进屋，悄悄掩门而退，他从外间步至婚房，满室红芒摇曳，竟令他滋生几分近乡情怯</p>

沉默少许，理了理衣冠，信步往拔步床前来，帘帐四垂，瞧不见人影，但陆栩生知道程亦安就在账内歇着。</p>

回想程亦安此人，性情温婉，不作不闹，勤俭持家，温良谦恭，实乃贤妻典范，前世发生那桩事后，他若不放她走，兴许又是另一番结局。</p>

老天爷既给了他机会，这一世，他定要好好跟程亦安过日子。</p>

负手片刻，陆栩生往前一掀帘帐，只见那新娘子睡得昏天暗地，陆栩生一瞅时辰，决意唤她醒来沐浴更衣，怎知手伸过去，便结结实实受了她一巴掌。</p>

陆栩生那一下被打蒙了。</p>

前世的洞房花烛夜是怎么来着。</p>

程亦安娇羞柔顺，年轻夫妻一夜颠龙倒凤</p>

陆栩生闷出一口气，退了出来，再到听她没头没脑问一句“你怎么在这”，陆栩生便知道完了，程亦安必定也与他一道重生。</p>

方才还庆幸老天爷给了他弥补遗憾的机会，转背一盆冷水泼在他面门。</p>

有了前世分道扬镳的经历，这日子还怎么处？</p>

陆栩生在帘外足足愣了半晌，方没好气回道，</p>

“今夜你我成婚，我不在这，当在何处？”</p>

扔下这话，陆栩生抬步迈出拔步床，来到长案后喝闷酒。</p>

程亦安愣住。</p>

你我新婚？</p>

再瞧帐外模模糊糊的红烛，程亦安脑海闪现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p>

她狠狠掐了一把手背，刺疼刺疼的。</p>

是个大活人。</p>

不会吧，她这是回到洞房花烛夜？</p>

怎么可能？</p>

即便一切过于匪夷所思，程亦安还是逼着自己冷静下来。</p>

缓缓从床榻挪出，再次打量四周，南炕上的琉璃窗贴着两对红艳艳的囍字，脚踏帘帐帷纱均用的大红鸳鸯纱帘，地砖铺着龙凤呈祥的红毯，八开苏绣百鸟朝凤屏风下安置着一张罗汉床，上头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生红枣果子锦盒，象征多子多福。</p>

果真是前世陆家的婚房。</p>

再看博古架下的男人，一身绯红喜袍，胸前绣着二品狮子补子，腰系犀皮革带，宽肩窄腰，身材精壮匀称，不是陆栩生又是谁？</p>

好不真实。</p>

程亦安捂了捂依然火辣辣的掌心，再次深吸一口气。</p>

且不说这是做梦还是真重生了，先将眼前的局面应付过去。</p>

短暂的时间内，程亦安迅速做出决断。</p>

陆栩生此人虽冷情冷性，不晓得疼人，却胜在权势显赫，人品贵重，且无不良嗜好，有了前世的教训，这辈子她哪里还会贪图虚无缥缈的情爱。</p>

比起下嫁范家一心操持家业，还不如稳稳当当做个国公夫人，荣华富贵有了，吃喝享乐不在话下，丈夫常年征战在外，也不用伺候，管他陆栩生心里有没有她，悠悠闲闲过日子才是正经。</p>

这辈子，她要做个没心没肺的国公夫人。</p>

打定主意，程亦安决意为方才的失手跟他赔个不是。</p>

将将行至长案另一侧，陆栩生忽然抬起眼。</p>

视线相接。</p>

程亦安心蓦地咯噔一下。</p>

他眼神深邃，复杂。</p>

没有半分怒火。</p>

不对，换做前世陆栩生那个臭脾气，被她无缘无故打了一巴掌，这会子脸色不知该多阴沉。</p>

他怎么还能这般好端端看着她呢。</p>

这就怪了。</p>

程亦安赔罪的话到了嘴边吞了回去，决定按兵不动，先观察观察。</p>

她坐了下来。</p>

刚要开口，陆栩生推了一杯茶至她跟前，</p>

“你也回来了？”</p>

程亦安瞬间石化。</p>

完了，他也与她一道重生。</p>

有了前世的隔阂，日子还怎么糊弄？</p>

陆栩生察觉程亦安脸色明显垮下，心头越发拔凉拔凉的。</p>

瞧瞧，这是没打算跟他过日子呢。</p>

不会还惦记着那个两小无猜吧。</p>

陆栩生心情更差，一口接着一口喝酒。</p>

夫妇二人均像打了霜的茄子，隔桌而坐，无言以对。</p>

夜深，秋凉愈重，程亦安坐久了，身子愈发僵硬，抬手将那杯凉却的茶水擒过来，一口饮尽，冰冰凉凉的茶液瞬间滑落喉咙腹腔，那颗因着重生而躁动的心也由着平复下来。</p>

也罢，前世陆栩生心系青梅竹马，娶她不情不愿，对她唯有冷淡二字，她犯不着赖着他。</p>

再说，前世那段婚姻，陆栩生就没错？</p>

他有错，在她被婆母刁难时，不甚放在心上，总觉得女人家爱斤斤计较，成日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折腾，她被人算计，名声受损时，他也不曾挽留，毫不犹豫就签了和离书。</p>

她又何苦强扭这个瓜。</p>

第一段婚姻以程家偏房之女高攀陆家，为人算计，失败收场，第二段婚姻，下嫁范玉林，满心满意为人筹谋，亦是落个被负的结局。</p>

瞧瞧，婚姻给女人带来了什么。</p>

还不如一个人自自在在。</p>

想明白这茬，程亦安心里的遗憾瞬间没了。</p>

都能跟陆栩生开个玩笑。</p>

“你不是得封大都督了么，怎么也回来了？”</p>

陆栩生手执酒盏略略一顿，坦白道，“途遇埋伏，中箭而死。”</p>

程亦安扶了扶额，也怪惨的。</p>

不对，陆栩生是死了才回来，那她呢，她不是活得好好的吗？那对奸夫淫夫又是什么下场？她的宅子，她的田地呢？她还没将范家人赶出去呢？</p>

程亦安心里抓猫般痒。</p>

陆栩生见程亦安率先打破沉默，干脆开门见山问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