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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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新干线，五人在站内找了家店，打算吃过晚饭再搭乘电车回警校。</p>

“景老爷的哥哥性格和你不太像啊，”松田阵平嚼着咖喱饭，回忆在长野见到的大号诸伏警官，两根食指压在眼尾上挑，“眼睛倒是一模一样。”</p>

伊达航点头：“真是沉稳的人，念的证词相当有逻辑，果然是很有能力的刑警。”</p>

诸伏景光解开心结后整个人轻松了不少，就跟自己被夸了一样开心：“哥哥他从小就非常聪明，是以第一名从东都大学法学院毕业的。”</p>

也因为如此，他放弃公务员考试，选择成为警察体系中升职最困难的“非职业组”后，被同僚称作“怪人”。</p>

“萩原，你袋子里是什么？”降谷零疑惑看着对方手边鼓鼓囊囊的纸袋，明明早上出发时还没有的。</p>

“伴手礼呀，全班女生都有份哦~”萩原研二展示袋子里的礼盒，“当然男生的我也买了啦。”</p>

那没必要专门强调女生有份吧。四人或半月眼或豆豆眼，围观他笑眯眯地边哼歌边给伴手礼分类。</p>

诸伏景光倒是感谢对方为家乡旅游业作贡献了，不过他翻了翻，袋子里有苹果饼干、栗子饼和咖啡馒头，都是长野的特产，“为什么要买三种，买同样的不是会方便很多么。”</p>

萩原研二：“当然是因为三种看起来都很好吃，没办法抉择啊！”</p>

松田阵平对幼驯染的操作习以为常，随手拿了个咖啡馒头自顾自吃起来。</p>

伊达航则是忽然想起来，他作为班长帮全班人登记过健康档案，班上似乎有两个分别对苹果和鸡蛋过敏的同学。</p>

他捡起松田撕开的包装袋看了眼配料表，是没添加鸡蛋的咖啡馒头。</p>

难道萩原是考虑到这点才买了三种，就能让那两个同学自行挑选不含过敏源的伴手礼，也不会有被特意照顾的负担感？</p>

而诸伏景光看到栗子饼朴素的包装，记起这好像是准备回东京时，在长野车站旁一对高龄老夫妇经营的特产小店的商品。</p>

再粗略数数袋子里特产的数量，貌似有些多了。但只算饼干和馒头的话，倒是差不多能跟全班人数合上。</p>

班长和hiro同时看向松田，后者叼着馒头耸耸肩：基操，基操罢了。</p>

教官批的请教条写明了返校时间，而且回去后还要打扫澡堂，五人迅速吃完饭，准备坐电车回去了。</p>

进站后，萩原研二指了指那头几乎跨越整个月台的atm机，“我去取点现金哦。”他的现金在买完栗子饼和新干线车票后便所剩无几了。</p>

降谷零看向电子显示牌，下一班快车还有几分钟到站，“动作快点，车马上到了。”</p>

“车到了小降谷你们直接上就行，我会从那头车厢找过来的。”萩原研二摆摆手，抛过去一个wink。</p>

atm机看着不近，但一米九池面有大长腿加持，很快走到了。</p>

幸运的是没人排队，他利索地取完钱，广播开始播报电车即将进站。</p>

正要返回时，萩原研二不经意瞥了眼身旁一个等车的男人，忽觉有些奇怪，脚下一顿偏头观察。</p>

这名穿着像是上班族的中年男子神情恍惚，两眼死死盯向远处电车开来时的亮灯，双唇紧张地抿着，额头沁出汗水，仿佛一张快要绷断的弦，一触即发。</p>

他一只脚已经迈出了月台的警戒线，身体略微前后摇摆，呼吸粗声急促。</p>

电车进站了，隧道里咻咻刮来的风声越来越近，轻轻拂动发尾。</p>

萩原研二猛地意识到什么，在中年上班族抓准电车开来的时机要朝底下轨道奋力一跃的同时，他也向前一迈冲了出去，一把揪住男人的衣领往后拽，整个人压上去扑倒制服！</p>

两人在地上挣扎着滚了一圈，动静之大令周围的乘客赶紧散开让出空间，也引来了月台上的工作人员。</p>

“对，这人刚才要跳轨自杀，”将男人交手给工作人员，萩原研二起身整了整衣领，撩了下凌乱的刘海，拾起散落一地的伴手礼收好，“带他去冷静一下，联系家里人或朋友，有必要就报警吧，拜托你们了。”</p>

日本如今绝大多数电车站月台都没安装护栏，时不时就有跳轨轻生的人，都称不上罕见了。</p>

除了耽误出行，在查明自杀人员身份后，有关部门还会将轨道清理费用清单寄到对方家人手中，已经有固定的一套流程。</p>

男人被压在地上不甘地啜泣，萩原研二塞了个馒头在这人胸前口袋，拍拍他的肩膀，“好了，别给大家添麻烦哦。”</p>

这时其他乘客都上下车完毕，电车发出即将关门的哔哔声，萩原研二一看同期们没往这边来，应该是隔得太远注意不到方才的动静，这会儿都上车了。</p>

于是他快速嘱咐完，卡着关门的点跳上电车，冲车门外的工作人员笑着挥挥手告别。</p>

等电车启动开走后，才低头看着怀里的纸袋——提手部分断了只好抱着——欢快的眉眼微微耷拉下来，小声叹了口气。</p>

袋子里的伴手礼经过飞甩、翻滚、两个成年男人体重的反复碾压，跟在滚筒洗衣机里转了半小时拿出来没什么区别，饼干碎成渣，栗子饼全露馅了，馒头被压得像纸片。</p>

东西不算很值钱，但这是心意，心意啊！好歹是认真挑选过的，还没送出去就成这样了。</p>

又不好浪费食物，只能挑拣出比较完好的送人，但数量绝对远远不够。干脆同学就算了，全给教官吧，自从他们入学，对方头顶貌似都稀疏了不少……</p>

剩下那些损坏的嘛，栗子饼和馒头外形不好看了，味道还是一样的，可以当作自己和小阵平这周的饭后点心；饼干碎交给小诸伏抢救一下，看看能用到什么糕点上。</p>

这些信息在脑中几秒钟过了一遍，萩原研二又扬起潇洒笑脸，照着映在车门上的影子收拾了下发型衣着，转身去找同期们。</p>

电车车厢间连接的部分设有两道防火门，他穿过两节车厢，开门发现下一节车厢内安安静静的，只零星坐了几人，还有位靠在车体上看不清面容，也许是在打盹儿，便轻手轻脚地合门走进去。</p>

与打盹的人擦肩而过时，他习惯性地用余光扫了一眼，便凝固住了般收不回来——这次不是看出有人要轻生。</p>

车厢双人连座上，修长的身形稍斜抵在车体，双臂环抱着把长柄雨伞，一身对襟盘扣、上黑下红的唐装长裤，浓浓的异国风情扑面而来。</p>

蓬松浓密的墨发半长，碎发轻飘飘垂落覆在眉眼，仅侧露出一点白皙静谧的睡颜，车窗外的月光恰好透进来笼罩着美人，为对方镀上一层缥缈淡色的滤镜，如同薄雾散去后的林间溪木。</p>

被一眼惊艳的萩原研二鼻间都仿佛蓦然嗅到了清逸的木质檀香，大脑触电般地一阵嗡鸣，心脏扑通扑通，不受控制地越跳越快，浑身像血液被点燃似的霎时升温。</p>

一直盯着别人看很不礼貌，但是……</p>

此时电车颠簸了一下，眼见对方睡得太熟、无知无觉地要往另一边倒，他身体比大脑先一步做出反应，坐上了一旁那个空座。</p>

对方肩膀就顺势倒在了萩原研二的手臂，脑袋一偏靠上他颈侧，毫无要醒来的意思，甚至微调成更舒服的姿势，呼呼睡得很沉。</p>

一时间檀香气息更近了，萩原研二双手老实地抱着纸袋，正襟危坐，一动不动。</p>

咳，冲动了。</p>

但感觉不错。</p>

至于对方醒来后该怎么办，到时候再随机应变吧。</p>

他的半边肩膀似乎酥麻得失去了知觉，好半晌后才微动脑袋瞄向倚在身上的人，内心在叫醒对方和保持现状之间反复横跳，却怎么也移不开目光。</p>

盯着人家时间之久，连自己都觉得有些痴汉，心里像是有狗爪子在挠，又痒又麻。</p>

好想要个联系方式，但为了这个打扰别人睡觉是不是太唐突了？</p>

萩原研二也没带能留字条的纸笔，只好期望对方能自己醒来，默默攒着搭话的词。</p>

——初次见面，我喜欢你。</p>

哼哼，这个就很好，直白又明确易懂，半点不拐弯抹角。</p>

电车停了一站又一站，口袋里的移动电话在狂振，萩原研二才倏地回神，抬脸一看，已经坐过头好几站了。</p>

掏出电话，上面显示了来自同期们的数个未接来电，以及松田阵平的简讯：</p>

【怎么还没来，要下车了】</p>

【下车了，在月台等你】</p>

【你是没上车么？】</p>

眼见幼驯染又发来条简讯，说是四人要坐回来找他，萩原研二赶紧单手打字回复：【有事耽误了，你们先返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