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欲语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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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西城门不远有一大片野地，零星搭着几间窝棚。借着竹篱缝隙透出几丝烛光，隐隐能看清眼前方圆两丈。</p>

李白叹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蜀中四面环山。东出行长江，水流滔急，有三峡天堑。北行剑门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前朝汉末流寇造反，对益州城百姓来说，坐茶馆听说书先生说说便罢。自大唐朝建立以来，益州城也没有发生过战事。城墙失修已久。</p>

眼前这截城墙因年生日久风吹雨淋坍塌出一个豁口。滚落的土砖石头堆积形成了一个缓坡。入夜以后，城门关闭。杨静渊驱马就来到了这里。他跳下马牵着辔头，就往坡上走。</p>

“郎君，入了夜翻城墙被抓到，舅老爷也不好在太守面前替你说话。”香油东张西望，很是紧张。</p>

“谁叫跟着来的？回去。”杨静渊觉得香油胆小嘴碎，并不想带着他。</p>

香油委屈地闭紧了嘴巴，牵着马跟着。他腹诽着，如果不是我跟着来，郎君你能想到穿上防雨的织锦斗蓬么？如果不是我提醒，你穿那件白锦织花锦斗蓬，骑着雪风，隔十里，城门楼的兵都能把你当靶子呢。</p>

胆小如鼠。杨静渊鄙夷地扫了他一眼。秋雨夜寒，守城门的兵早缩在门楼里饮酒去了。巡逻的兵也巡不到这野地里来。</p>

两人翻过城墙，上了官道。杨静渊抖了抖缰绳，马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p>

“郎君……”</p>

香油好奇得很，明明收拾好行李，明天出门。这么晚了，郎君出城做什么？</p>

“要么在这儿等着。要么就闭嘴！”</p>

香油乖乖闭上了嘴巴。只要郎君不扔下自己就好。</p>

雨越下越大，窗外传来沙沙的雨声。</p>

“娘子，晚上伤眼睛。少写一会儿吧。”绫儿又添了两根蜡烛，摆在了矮桌上。</p>

季英英在白竹纸上边想边记：“年底要随姨母家的人去长安。我把今天用的料记下来，明天交给哥哥。”</p>

这几天风平浪静。季家人都松了口气。只等时间长了，赵家淡忘了斗锦与婚约。季氏卯足了劲教季英英各种礼仪。四个嬷嬷轮番上阵，从穿着打扮到徐家老太爷老夫人的饮食喜好，无一不细细道来。</p>

季英英只有晚上抽空悄悄配置染料。</p>

买来的普通靓蓝经过套染能得到蛋青、天青、翠蓝、宝蓝、赤青、藏青等青色，又能染出胡绿、豆绿、叶绿、果绿、墨绿等绿色。份量不同，每一种青与每一种绿又有上中下品之分。上等有光，协调自然。染出来的布料色好，染坊收的工钱也要高出两成。</p>

季耀庭能染，却不如妹妹能搭配到最好。季英英晚上将心得用料细细记下，以便哥哥根据配方学习。</p>

将写完的配方收进匣子。季英英又没有睡意。她托着腮听着窗外沙沙的雨声，愁绪如秋雨一样绵长。</p>

长安，母亲说去了，就拜请外祖母寻门亲，直接从外祖家嫁了。去了，她什么时候才能再回家呢？她恋恋不舍地望着屋子里的陈设。每一件每一样此时瞧着，都这样不舍。</p>

“娘子，歇了吧。”绫儿看明白自家娘子脸上的不舍，心跟着酸涩起来。如果不是赵家，娘子也不用远行长安寻人嫁了。可是留在益州府，是祸比福多。</p>

季英英打了呵欠：“睡吧，一早还要跟着娘学煎茶。”</p>

“咚咚咚。”窗户被轻轻敲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