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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氏早有准备。选定了四月十二这个日子。</p>
事情顺利地办完。季家没有多的要求，杨陈氏暗暗松了口气。一般送定礼的时候，总是两家人讨价还价的时候。不过，她看季家就两重院子，后面还有一重院落听说是染坊所在。杨陈氏觉得二十四抬嫁妆都有点为难季家。转念想到杨家先送的一千两金子，足够买十间季家这样的宅院，她就又释然了。一千两金子哪，太太和丈夫都觉得值。如果不是三弟心仪季二娘，不过是娶个匠人回府罢了。</p>
遗憾的是季英英得避嫌不见。杨陈氏很想见她一面。不是因为三弟心仪于她。而是丈夫自从见过她绣的锦帕，就爱不释手。那方锦帕一直没有还给三弟。她去书房给丈夫送宵夜，有好几回都碰到他对着那方锦帕出神。如果不是庶弟要娶她，丈夫会不会想办法纳她为妾呢？像季氏一样温婉美貌……她情不自禁地想到了柳姨娘。太太那样的手腕，自从老爷纳了柳姨娘，足足有二十年未曾在正房住过。季英英嫁进杨家，要为杨家织锦出力，岂不是会常常和丈夫接触？她突然对季英英生出一丝排斥。</p>
“大少奶奶。”</p>
季氏的声音将杨陈氏从失神中拉了回来。</p>
“可是不合大少奶奶的口味？”</p>
杨陈氏赶紧摇头：“季太太误会了。没想到季家的厨子手艺这么好。”</p>
季氏笑了笑：“这是当年韦仆射奉烧尾宴的菜单一部份。”</p>
“唐自中宗朝，大臣初拜官，例献食于天子，名曰烧尾。”韦巨源官拜尚书左仆射，制宴奉中宗皇帝。菜单流传开来，长安的豪门争相仿制。</p>
田嬷嬷擅厨，会做这些菜。季氏一心想替女儿挣颜面，安排了这桌宴席。</p>
照理说季家越是盛情，就越看重这门亲事。可杨陈氏却有些不快。杨家豪奢，她是杨家未来家主的妻子，被奉承惯了。此时没有认出烧尾宴的菜品，杨陈氏觉得很是丢脸。更觉得季家在向自己示威。她没用多少就搁了筷子。</p>
“风雪太大，路上不好走。太太还在家中等侯佳音。如此妾身便先告辞了。”</p>
季氏分明有些错愕，却不便强留，起身令张四娘代为送客。</p>
倚门望着杨陈氏一行人走远，季氏幽幽叹了口气：“留仙，我似乎不该摆这桌烧尾宴款待杨家大少奶奶。”</p>
留仙是李嬷嬷的名字。她安慰季氏道：“杨家几位少奶奶出身都比咱们家好，觉得季家该低头奉迎着。不曾想太太您出身长安伯爵府。不过，杨三郎是庶子。等到杨大老爷百年后，就定会分家单过的。太太也莫要太过担心了。”</p>
季氏蹙眉道：“我是担心英英的脾气。季家门户再低，日子过得再清寒，我也没有将她养出做低伏小的性子。”她轻叹道，“是我骨子里那点傲气作祟。拜英国公所惠，徐家怎么也是上了氏族谱的。是我低嫁连累一双儿女。”说着就落了泪。</p>
近日常见季氏神情恍惚，伤春悲秋。晚上也时常于梦中惊醒。李嬷嬷暗暗担心季氏的身体，只能百般劝慰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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