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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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我就是我，我就是明天……”</p>

茗城人爱说一句话，送走38°的夏天，迎来45°的秋天。时值八月初，气温偷偷摸摸爬到了37°左右，但对扛热的本地人来说尚在忍受范围内。</p>

白日街道没几个人，夜晚整个城市却分外热闹。</p>

尤其是商业区的步行街。</p>

连高温都拿大家伙儿一点办法没有，几乎人手一把男科医院派发的前列腺广告小扇子，摇得手快断了也要融入这黑压压的一片。</p>

钟元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地标建筑，脸上是大写的卧槽！</p>

谁敢相信——</p>

一分钟前她还在驾驶房车从冰岛前往法罗群岛的途中，听着歌构思下期素材塞尔达传说。</p>

结果穿过隧道时，仅仅眨个眼的功夫，人就出现在老家街道。</p>

这不是最让人恼火的。</p>

气人的是脚下地面铺的是彩色方砖！</p>

这种一到雨天就化身地雷溅行人一身脏水的砖至少淘汰十年了。</p>

钟元望天，抓抓头皮，心里慌得一批。</p>

“……hello　moto……”</p>

“……hello　moto……”</p>

嘈杂热闹的人群里，忽然传来清晰放大的一声，钟元吓了一跳。</p>

她动作僵硬，缓缓低头。</p>

浮夸的水晶珠串下挂着红黑相间的手机。伴随着动感跳跃的hello　moto音乐，正在胸前嗡嗡颤动。</p>

钟元舔舔嘴唇，些许迟疑。</p>

她拿起手机，手指下意识在显示屏上划了两下，毫没反应，原地愣了两秒，恍然反应过来翻盖机不是触屏，得找功能键。</p>

又手忙脚乱摸索了好一会儿。</p>

在来电铃声响到第二轮时，终于在侧面发现了接听按键。</p>

钟元抿嘴，不耐烦地喂了对面一声。</p>

“钟小姐，是我。”</p>

“你谁？”</p>

“我，麻振呀。”</p>

“你要的东西我已经拍到了，你定个时间见面，咱们一手交尾款一手交货。对了，钟小姐，你让我拍的那两个人很警觉实在难拍得很，我手里这视频来之不易，差点就被发现了，能不能，加一点？”</p>

钟元眨眨眼：“……”</p>

脑子“轰隆”一声，记忆迅速回笼。</p>

她记起来麻振是谁了。</p>

自从上中学开始家里气氛就越来越差，她觉得爸爸妈妈不关心她。就算闯祸叛逆他们也不在意，但他们又总是拿自己的不成器当做攻击对方的武器。</p>

钟元想不明白，直觉这个家出问题了。</p>

她怀疑家里的生意出事了，问是不是要破产，爸爸说不是。</p>

好吧，不是生意，那就是感情咯？</p>

同学里父母离婚的不少，但她不想自家也这样，便分别试探两人，问他们是不是要离婚。</p>

两人都说没那回事，还说他们感情和谐着呢，只是讨论她的教育问题。</p>

可钟元又不傻。</p>

父母若是感情没问题，就凭自家的经济条件，就算她是个小废废，也该是他们的心肝宝才对呀。</p>

哪有天天拿她当筏子攻击对方的。</p>

他们越不给理由，她就越想追根究低。</p>

于是便搞出个骚操作——学人家找私家侦探，结果没找着。</p>

就又想了个歪主意，每天下午逃课到市报楼下守株待兔。</p>

连续蹲点大半个月，锁定了经常被师傅训斥，看起来有可能会想赚外快的三流记者麻振，请对方拍爸爸妈妈到底出了什么事。</p>

然后。</p>

就没有然后了。</p>

拿到资料那一瞬间钟元觉得天塌地陷，没想用那些东西威胁谁。</p>

满脑子都是“好好好，既然你们各有所爱，既然你们都不在乎我，那我就要越来越坏，我要颓废堕落，我就要逃课不学习，我气死你们，让你们心痛丢脸！”</p>

呃……</p>

现在想想确实尬得抠脚，又矫情又傻。</p>

但16岁的她就是那么幼稚，以为孩子变坏对父母而言便是最大的报复。</p>

她甚至无数次得意淘淘的想，等他们生气时自己再跑到他们面前耀武扬威：</p>

后悔了吧？</p>

伤心了吧？</p>

我故意的，我就要当一坨烂泥让你们丢脸。</p>

当然，现实其实没照着她的想法发展。</p>

事实上，当她这块外强中干的绊脚石意识到家庭即将破碎后心里慌得要死，报复计划还没执行多久便宣告破产了。</p>

她开始变回乖巧懂事的样子。</p>

努力当爸妈之间的粘合剂。</p>

但依然没能消磨他们对彼此的厌恶，以及对外头花花草草的向往。高考一结束，两口子齐齐松了口气，一秒都不愿耽搁就宣布离婚了。</p>

钟元心中的愤怒就跟太平洋底下那火山爆发似的。</p>

她想，不是你们说我不服管教，天天为我的教育发愁才吵架的吗？我已经变回好学生了，为什么你们还要离婚？</p>

最让人生气的是——</p>

这还没离呢，同父异母的弟弟已经在小情人肚子里生根发芽了。</p>

那一刻，钟元心里翻江倒海，气炸了。</p>

当年她不成熟，还没学会社会上权衡利弊那一套，几乎是无脑发泄情绪，逮谁闹谁。</p>

找钟建华闹，找詹雯闹。</p>

还拉上两方亲戚们一起闹，连钟建华外头的小三也被她怼到脸上一顿臭骂，一通七伤拳打下来，别人伤得重不重不好说，反正她自个儿没落得一点好。</p>

就这样的，成年那天就是她独立生活的第一天，丢脸大发的二人一次性把大学四年的学费、生活费给了她便拍拍屁股走人。</p>

再婚的再婚，出国的出国。</p>

而有了先前不分场合揭短的行为，亲戚们觉得她性格太偏激，也不爱搭理她。</p>

她在事实上达成了“孤家寡人”成就。</p>

如果让长大了的她再回过头评价，她只有一句话：年少不知钱珍贵，错把光阴来浪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