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正是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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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节的京城，是今夜最热闹的地方。</p>

男女老少穿梭在灯火辉煌街头巷尾，欢笑声，叫卖声，时不时腾空绽放的焰火，让京城变成了一座不夜城。</p>

然而即使是守卫森严的京城天子脚下，也会有惹事的浪荡子弟。</p>

“求公子们恕罪，小女子真的不会唱曲。”卖花女紧紧搂着怀里的花篮，面色惊惶往后退，可是她身后是条死胡同，再退还能退去何处？</p>

“本公子不挑，随便唱两句就成。”身着紫袍的男人取下腰间玉佩，拿在手中晃了晃：“你撞坏了本公子的玉佩，本公子没让你赔银子，只是让你唱两句，你还有什么不满意？”</p>

卖花女连忙摇头：“我没有……”</p>

这些王公贵族，他们平民百姓连靠近他们的胆量都没有，又怎敢撞碎他的玉佩？</p>

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见紫袍男子手中的玉佩掉落，砸在坚硬的石头上，碎得四分五裂。</p>

“瞧瞧，这不是被你撞碎了？”紫袍男子啧啧摇头叹气：“这可是价值五百两的好玉，就这么被你给毁了。”</p>

他双手环胸，打量着瑟瑟发抖的卖花女，仿佛逗弄着路边的阿猫阿狗，露出畅快的笑声。</p>

与他同行的几个公子哥们，皆发出取笑的声音，就连他们牵着的大黑犬，也跟着朝卖花女犬吠。</p>

卖花女绝望地看着他们，恐惧的眼泪盈满眼眶。远处的焰火闪耀，映照着这些公子的脸，他们脸上狰狞的笑容在焰火光芒下明明灭灭，她看不清他们的容貌，只觉得他们与他们手中牵着的黑狗无异。</p>

“快唱啊，若是不愿唱，赔我们五百两银子也成。”</p>

“赔不起，那就带你去见官……”</p>

“哟，她这小身板，能挨得住衙门几个板子？”</p>

焰火绽放声，另外一条街传来的笑闹声，还有这几个公子哥肆无忌惮的调笑声夹在一起，仿佛化作刺骨的寒风，把卖花女的口鼻堵得严严实实，让她从头凉到脚底。</p>

谁能帮帮她？</p>

谁能救救她？</p>

“我就说好好的上元节，怎么会有猪狗狂吠，原来是你们这几头畜生。”</p>

卖花女怔怔地看着身骑白马，踏月而来的红衣女子，久久回不过神来。</p>

紫衣男人刚扭转头，还没看清来人是谁，腰间就是一痛，整个人飞了出去，额头刚好砸在摔碎的玉佩上，顿时鲜血直流。</p>

“王兄！”同行的一个公子哥想去扶他，还没跨出两步，就被翻身下马的红衣女子一脚踹翻在地，状若乌龟趴在地上。</p>

第三个公子哥见势不妙，转身打算跑出巷子找帮手，谁知红衣女子动作比他更快，闪身拦在他的面前。</p>

“你、你可知我们是谁？”公子哥往后退了两步，色厉内荏打量着面戴薄纱的女子，厉声道：“惹了我们，没你好果子吃。”</p>

红衣女子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p>

见此女嘲笑自己，公子哥面上挂不住，握紧拳头冲了上去。</p>

可他的拳头还没挨着女子的衣角，就被对方重重一巴掌扇在脸上。腾空飞出去的瞬间，他仿佛看到去世好几年的曾祖父在对他慈祥微笑。</p>

“汪汪汪！”大黑狗见主人被打，龇牙咧嘴扑向红衣女子，意图为主人报仇。</p>

啪嗒！</p>

黑狗也被女子一巴掌扇飞，黑压压的身体砸在主人身上，发出呜咽呜咽的叫声。它抬头见红衣女子朝自己这边走来，吓得夹紧尾巴，两只前爪拼命刨土，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藏起来。</p>

“狗似主人。”红衣女子瞥了眼拼命刨土的黑狗，转身看向唯一还站着的蓝衣公子哥。</p>

眼见三个大男人被这位戴面纱的女子轻松打趴下，蓝衣公子哥吓得面如土色，不敢有半分反抗之心，只求家里的小厮此刻能找过来救他们一命。</p>

他结结巴巴道：“我、我就是恰巧跟他们同行，我没干调戏民女的事。”</p>

“明知友人恶行却不阻拦便是坏。”红衣女子反手一巴掌打在蓝衣公子哥脸上，见他不忿地捂着脸，挑眉反问：“不服？”</p>

蓝衣公子哥捂着脸敢怒不敢言，想着其他三人的惨状，心下自我安慰，她没有把他扇飞，说明她对自己还有几分容忍的。</p>

“不服也憋着。”红衣女子懒得搭理他，径直走到卖花女面前，握住她冰凉的手：“你不用怕，摔碎的玉与你无关，我送你回家。”</p>

“姑娘。”强忍的眼泪在此刻终于奔涌而出，卖花女觉得自己此生从未握过如此温暖的手，她偏头看着躺在地上的几个公子哥，尽管连腮帮子都怕得打寒颤，仍旧开口道：“姑娘快走，别被我牵连。”</p>

“怕什么？”红衣女子轻笑一声，脱下身上的披风披在卖花女身上：“这种心术不正的纨绔子弟不挨几顿揍，又如何知道怎么才是做人？”</p>

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紫衣男人听到这话，捂着额头上的伤口，朝红衣女子叫嚣道：“我祖父乃诚忠公，你今日得罪了我，我必让你全家都不好过。”</p>

红衣女子没有搭理他的叫嚣，慢条斯理替卖花女系好披风，才转身走到紫衣男人身边，一脚踩在他的背上碾了碾，不理他的嗷嗷叫唤，反问：“就凭你？”</p>

“你的兄长高中举人，你的妹妹才名远播，而你在外面凭本事败坏诚忠公府的名声。”红衣女子挪开踩在紫衣男子身上的脚：“你的脸是宽能跑马，还是厚能抵御外敌，才能让我全家都不好过？”</p>

拼命挣扎的紫衣男人听到这话，瞬间浑身僵直，小心打量着女子露在面纱外面的眼睛：“你究竟是何人？”</p>

普通人不可能清楚他家的事，但放眼整个京城，有几个贵族女子敢轻易对他们四个动手？</p>

唯一还能站着的蓝衣公子哥见平日嚣张的王延河突然萎靡下来，心下觉得不妙，捂着红肿的脸再次往后连退好几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