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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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淮身着紫袍, 本就有几分姿色的脸，因为受到惊吓多了几分楚楚可怜。</p>

他扶着随侍的手, 因为不敢得罪大隆权贵, 只能面色惶惶地站在路边。</p>

看到马车里出来的人是云拂衣后，他明显放松了许多，松开扶着随侍的手, 上前作揖行礼：“小王见过云郡主。”</p>

“王孙不必多礼。”拂衣回了半礼, 她的马车没有什么大碍，南淮的马车已经歪歪斜斜, 明显不能再乘坐：“真巧。”</p>

大理寺门外的主动问路, 彩音坊的巧遇, 今日的马车相撞。</p>

若没有这些巧合, 她一个朝臣之女, 与南淮这个南胥国质子不可能有什么交集。</p>

“王孙, 您还要赶去崇文馆念书，现在马车坏了怎么办？”随侍看着撞坏的马车，焦急道：“要不奴才替您给先生告假？”</p>

“不行, 先生最不喜懒惰的学生, 更何况能在大隆学习是我们南胥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事, 我怎么能浪费这么好的机会？”南淮对拂衣歉然一笑：“云郡主, 家仆无知，请您不要把他的话放在心上。”</p>

“嗯。”拂衣点头：“放心，我不会去告状。”</p>

崇文馆的那些老头子看到她都吹胡子瞪眼睛, 她才不会傻到去送骂。</p>

“郡主, 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南淮拽着身侧的袍角, 既胆怯又可怜：“能不能……麻烦您送在下一程？”</p>

说完, 他似乎觉得自己提的请求有些冒昧, 白嫩的脸与脖子顿时泛红，低着头不敢看拂衣。</p>

“既然是不情之请，王孙就不该开口。”岁庭衡掀开帘子，居高临下地冷眼打量这个搔首弄姿的南胥王孙：“王孙一心向学，又怎能惧这条求学之路？”</p>

“拜见太子殿下。”南淮神情惊惶地向岁庭衡行礼，下意识向拂衣投去求助的眼神。</p>

“太子殿下说的是，是在下僭越。”南淮皱着眉：“只是在下的脚受了伤，若是一路走到崇文馆，只怕走到午时都赶不上。”</p>

岁庭衡见他这副模样，在心中冷笑，都是男人，谁看不出他那点小心思。</p>

他走到拂衣身边站定，毫不掩饰他与拂衣之间的亲密：“南胥王孙，往你身后左方看看。”</p>

南淮闻言转身看去，几辆驴车停在旁边，驴车的主人正在路边邀客，一头驴子发出粗噶难听的叫声，蚊虫在它周身飞来飞去，即使看一眼都能想到它身上有多脏多臭。</p>

南淮抿着嘴没有说话，只是小心翼翼看了太子一眼，又偷偷看了拂衣一眼。</p>

“殿下眼神真好。”拂衣似乎没有注意到南淮的眼神，笑着对南淮解释道：“王孙不用担心，这些驴车都在京兆府登记造册过，价格合理公道，童叟无欺，你放心乘坐，绝对不会诓骗你的银钱。”</p>

“至于我的马车……”她回头看了眼自己的马车，叹口气道：“看在你远赴异国他乡的份上，就不用你赔偿了。”</p>

“郡主心善。”理王府的太监瞥了眼南淮：“按照我们大隆的律法，马车不按道行驶，造成他人损伤，以下犯上者不仅要赔偿车主损失，还要受杖责之刑。”</p>

“王孙刚来大隆不久，不知道我朝律法也是情有可原。”岁庭衡牵住拂衣的手：“既然云郡主不愿意追究，王孙就退下吧。”</p>

“是。”南淮低头行礼：“多谢太子殿下与郡主对在下的宽恕。”</p>

岁庭衡看着他低着的头，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牵着拂衣回到了马车上。</p>

就这点手段也想勾引他家拂衣，真是可笑。</p>

“王孙，太子与云郡主离开了。”等马车一走，随侍立刻小声提醒：“我们现在怎么办？”</p>

南淮抬头望着远去的马车，脸上的笑容与讨好没有半点变化，眼瞳黑压压沉了下来。</p>

都说云拂衣虽行事嚣张，但有怜贫惜弱之心，上能与帝王共膳，下能与码头脚夫同行，京中好友无数。</p>

他第一次向云拂衣问路时，她对他的态度确实没有上国勋贵的高傲。</p>

她也并不惧怕离岩国，可是离岩国使臣在彩音坊羞辱他时，不仅她冷眼旁观，就连她的那些所谓的友人们，也无一人前来相助。</p>

今天他精心打扮一番，本以为有机会靠近云拂衣，不曾想马车里还坐着一个太子。</p>

身为太子，不坐自己的太子车驾彰显身份，反而挤在区区郡主车驾之中，隆朝太子难道不在乎自己尊贵的身份？</p>

“去坐驴车。”南淮转身朝驴车走去。</p>

“可是王孙……”随侍抓着书袋跟在他身后。</p>

“隆朝太子好意指点，我既一心求学，就不能拒绝这份好意。”南淮眼神越发阴冷：“上国太子的话，你我谁能违背？”</p>

“可是若被其他几个国家的使者知道，他们会嘲笑您的。”</p>

“都是质子，他们又有何资格瞧不起我。”南淮停下脚步，看着这个繁华的京城：“终有一日……”</p>

就算再厉害的雄狮，也有老去倒下的一天。</p>

即使再小的蚊蚁，也能在倒下的雄狮身上咬下血肉。</p>

“拂衣觉得南淮容貌如何？”踏进理王府大门，岁庭衡突然开口。</p>

拂衣惦记着理王府厨娘给她做的酥山，听到岁庭衡乍然这么一问，想也不想便道：“南淮是谁？”</p>

“南胥国的那位王孙。”</p>

岁庭衡拉着拂衣在内殿坐下，屋内摆着冰盆，拂衣舒适地往椅子上一仰：“我没怎么注意看，下次我认真看过后，再回答殿下这个问题？”</p>

岁庭衡打开折扇走到她身边坐下，似笑非笑地替她摇着扇子：“当真没认真看？”</p>

感受到凉风，拂衣把脑袋朝岁庭衡方向挪了挪：“嗯嗯。”</p>

见她主动亲近自己，岁庭衡笑了：“既然你未认真看他，说明他没有过人之处，下次也别看了。”</p>

“殿下。”拂衣仰头看他：“难道你在吃醋？”</p>

少女上扬的唇角，带着笑意的眼睛，都让岁庭衡忍不住心动。他伸手为她理好鬓角处凌乱的发丝，情不自禁俯身用唇角轻触她的额头，低声道：“你说得对，我吃醋了。”</p>

近在咫尺的俊美脸颊上露出委屈了表情，拂衣心头酥酥麻麻，捧住他的脸在他脸颊边吧唧一口：“殿下仙人之姿，有你在我身边，我哪里还看得见其他儿郎？”</p>

被拂衣主动亲了一下，岁庭衡先是恍惚，随后眼中迸出灿烂的星光，他看着拂衣，浑身上下的快乐几乎要凝结成形，化作快乐的麻雀，在整座京城里欢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