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现在时】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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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认识？</p>

那还要点奶茶，难道搭讪失败了？</p>

副导演讪讪笑着说不打扰了，急忙端着牛排离开。</p>

天花板的水晶吊灯被寒风轻轻吹动，俨然成为这两人之间的唯一背景。</p>

洛迷津几乎把脸埋进马克杯里，酸涩的情绪在身体里轰鸣咆哮，病理性的失控锁定了她。</p>

手指止不住打颤，情绪如腐臭的烂泥从每个毛孔里钻出，发出讨人厌的嘀嗒声。</p>

她一遍遍告诉自己已经长大，能控制情绪，能理解情绪，能保持一个正常人应有的样子。</p>

“今晚雪很大，但能看到星星。”</p>

容清杳冷冽寡欲的声音再次拯救了她。</p>

下意识望向窗外，纷纷雨雪也遮不住千里星光，她忽然在想曾经的自己，有没有那么一刻，在容清杳的眼中……璀璨如星辰。</p>

有一刻也好。</p>

洛迷津习惯性走神，神情恍然。</p>

容清杳侧过头，撞上洛迷津颓然迷茫的视线，见洛迷津即刻躲避，她也不恼火，只是笑笑。</p>

“忘了问，你过得好吗？”</p>

“嗯，我很好。”洛迷津勉强打起精神，以正常人的姿态与容清杳对话，虽然回答得吞吞吐吐。</p>

终于，她看清了容清杳。</p>

依然是那样美丽清绝的面容，四周围绕着旁人爱慕仰望的目光，只是穿着与过去不同的名贵大衣。</p>

容清杳果然过得很好，像她这样优秀的人，无论身处何时何地都能游刃有余。</p>

更何况学生时代她就是那般地光芒耀眼，多少人可望不可即。</p>

“那你还下棋吗？”</p>

洛迷津猛地打了个冷颤，过长的刘海遮住漂亮恍惚的眉眼，绞缠的手指更加用力，局促和阴郁将她漂亮苍白的面容占领。</p>

“没，不下了。”</p>

“为什么？”</p>

“不想下就不下了。”洛迷津知道自己的回答非常生硬，但她控制不了。</p>

对于洛迷津似是而非的回答，容清杳也不介意，如同雪夜打发无聊一般随意。</p>

“这些年你好像变了很多？”</p>

“没有，我，”洛迷津的心跳过速，紧张到说不出话来，这是老毛病了。</p>

容清杳漫不经心地端起盛着香槟的高脚杯，其实今晚她喝得够多了，但就是想再喝一点。</p>

“来这做什么？”</p>

似乎觉得很冷，洛迷津裹紧身上的黑色冲锋衣，露出一截手腕白得像是枯草上结的白霜。</p>

“没什么，有雪就拍拍照。”洛迷津突然眉心一皱，疼得轻呼一声。</p>

“你怎么了？”</p>

“右腿疼。”</p>

容清杳不解，追问道：“生病？”</p>

“差不多，之前摔到的，”洛迷津眼神再次游移。</p>

“那小心点。”</p>

这样虚伪客气的寒喧真的很无趣，但这已是她们能够触及到最近的距离。</p>

容清杳意兴索然地转身，又攥紧了高脚杯，淡金色酒液晃了晃，产生的涟漪好像泛在了她心底。</p>

“洛迷津，我寄给你的明信片。”</p>

闻言，洛迷津的心一瞬收紧，“我看过。”</p>

容清杳微微张着唇，灯光下她潋滟眼眸如古镜幽深，一时间好像燃起滔天大火。</p>

“你看过就好。”</p>

她还以为这些年洛迷津都没收到过那些明信片，既然收到了……</p>

呵，收到了。</p>

过了很久，洛迷津低下头，艰难地说：“你不是不认识我吗？”</p>

“你还没忘了我？”</p>

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洛迷津摇摇头又点头，符合她一向混乱跳跃的逻辑。</p>

容清杳了解她就是这样的人，继续说：</p>

“我还以为你早就忘了，毕竟隔太久连我都记不清了。”</p>

“是很久了，很久了，”洛迷津像只会复读的机器人。</p>

容清杳凝视着洛迷津，细长的手指沿着杯壁用力，忽然散漫地笑，“刚才我在开玩笑，很荣幸能被你记得。”</p>

不明白容清杳是说哪句话在开玩笑，洛迷津绞缠的手指渐渐分开，往前移动几分又收回，分不清她是想拉住容清杳还是惯性刻板动作。</p>

回身上楼，笑容消失在容清杳脸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动于衷的冷漠。</p>

如果自己真的认识了解洛迷津，那个浪漫的下雪天或许就能等到她。</p>

而事实是她们之间连告别也没有，从此失去消息。</p>

这人世间路遥风急，感激洛迷津能记住她几年。</p>

“走了，还有事。”</p>

洛迷津凝望着容清杳离开，一共用了十秒。</p>

她们的距离曾经近到近无可近，而最后也只差这十秒。</p>

前些年，她还总想要是当初自己再跑得快一点就好了，要是她健康一点就好了，要是……</p>

假设来假设去，还得面对现实。</p>

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冷香，独属于容清杳身上的气息，像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