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现在时】当年迫不得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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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清杳手里握着小药瓶, 看似轻松一笑，“之前有受过点小伤, 没什么大不了的。”</p>

“你不愿意告诉我真话？”洛迷津好像忽然聪明了很多, 字字戳中容清杳的心事。</p>

“这就是真话。“一部分真话。</p>

容清杳始终语调沉稳温柔，让洛迷津无法找到更多漏洞。</p>

她不想用过去可怜可怕的记忆，来博取洛迷津的同情, 她要确定的……至少现在想要确定的是, 洛迷津还对自己有纯粹的爱意。</p>

哪怕这爱意少得可怜，也不想它掺杂别的情绪。</p>

洛迷津的手机又传来短信提示音, 落在容清杳耳中便觉得尤为刺耳。</p>

“你现在挺忙的, 和以前比, 倒是更会交朋友了。”</p>

不等洛迷津开口, 女人又轻笑道：“怎么被我说中了？卫夏霜约你出去共进晚餐？”</p>

天渐渐黑了, 远处白色的夹竹桃在夜色下犹如蓝紫渐变的火焰。</p>

洛迷津还在阅读手机上的短信, 并没有读出容清杳话里的醋味和隐隐威胁意味。</p>

等她看完最后一个标点符号，才意识到容清杳离自己的距离已经很近了。</p>

近到自己抬手就能替女人穿上，或者脱下身上那件薄如蝉翼的黑色丝绸吊带。</p>

明白容清杳大概是出于那种习惯性的保护心理, 不让自己和卫夏霜有过多的交集, 但她有自己的想法, 不愿一直被保护在容清杳的羽翼下。</p>

“只是过去一起聊聊音乐, 很快就会回来的。”洛迷津想了想继续说，“我一个人打车去就好了，你不用担心的, 我和她不会有什么。”</p>

“聊聊音乐？”容清杳双眸深邃, 看似平淡地重复。</p>

“嗯, 我晚上自己会回来的。”洛迷津能看见女人眼下瓷色肌肤上的隐隐青色, “你早点休息不要熬夜了。”</p>

这话在容清杳听来, 便是另一番意味——洛迷津嫌弃自己碍事，恨不得她这个眼中钉早点睡觉别影响她们两个才好。</p>

“我睡不着，失眠。”</p>

洛迷津微显诧异地抬眸，“是不是因为你受伤……”</p>

“她人真好，还说要给你买新的架子鼓，”容清杳控制不住自己的语气偏向嫉妒和委屈。</p>

洛迷津后退一步，郑重说道：“我不会要的，无功不受禄。”</p>

“有功就会受了？”</p>

“什么意思？”洛迷津不太听得懂容清杳在打什么哑迷。</p>

“没什么意思，”容清杳泄气般地回到石桌前坐下，一面恼恨自己的胆怯，一面生着洛迷津的气。</p>

以前还在大学的时候就是这样，这个人没做什么，就像发光的小星球，招惹各种妖魔鬼怪趋之若鹜。</p>

不仅在大学里拥有众多追求者，就连在网上人气也高得吓人，一般出门上街都得戴上帽子，不然被认出来了又是一场风波。</p>

“那我走了，拜拜，”洛迷津沉默了一会儿，也没有追问。</p>

“嗯。”</p>

洛迷津欲言又止，本想告诉容清杳自己的想法，但又恍然记起她们不是情侣关系，说更多只会让关系更加尴尬。</p>

她朝容清杳点点头，转身回到别墅里，换身衣服出去了。</p>

容清杳端坐在原地，感觉自己宛如浮在水中央，下面是湖水最深的地方，距离有温暖灯光的岸边很远。</p>

“我说，清杳，这算是对你家洛迷津的一种考验，她要是被卫夏霜的糖衣炮弹给勾引走了，说明根本不值得你等她这么久，要是没有被勾走，不就更说明你们情比金坚，至死不渝。”</p>

等洛迷津离开五分钟后，白锦徊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摘了朵花拿在手上，看着冷淡薄凉的女人独坐在花园。</p>

“你怎么又回来了？”容清杳看着生态箱里的蝴蝶，神情凝重。</p>

“我这……这不是听你说这朵叫马蓝的植物能做成板蓝根，我刚好感冒，想摘点回去。”</p>

那朵其貌不扬的植物，在漆黑夜空下，有着如蝴蝶翩飞的优雅。</p>

容清杳面无表情地看着白锦徊，“你直接去药店直接买板蓝根要快一点。”</p>

“好嘛，刚才我在偷听你们说话。”见容清杳油盐不进，白锦徊终于老老实实承认，“喂，riddle……算了，洛迷津真的又去和卫夏霜见面了？你就当作上天还在考验你们的感情。”</p>

考验？</p>

考验感情？</p>

根本不存在的东西哪里还需要考验？</p>

容清杳冷冷笑了笑，觉得自己好像已经使尽了浑身解数，就是找不到解题方法。</p>

她不想伤害洛迷津，不想直接困住对方的人生自由，不想自己变成那样一个华丽精致的金丝鸟笼。</p>

“难道我还能困住她不成？”</p>

白锦徊深以为然地点头：“就算困住人，也困不住心啊。”</p>

她不敢直接说出来，其实她觉得被困住的人不是洛迷津，是容清杳。</p>

即便到了现在，她还是觉得容清杳应该果断忘掉过去，重新寻觅真命天女，不该把曾被虚度的青春继续。</p>

“是啊，困不住心，“容清杳望着墙角生发的蔷薇，冷冷地自嘲。</p>

可能洛迷津的心真的不在她这儿，从来也没在过，就像洛迷津爷爷所说的一样，她是洛迷津在人类世界同频的玩具，玩具一时太过好玩新奇，洛迷津欲罢不能。</p>

玩具和玩玩具的人深陷自我营造的“爱情”中不可自拔。</p>

但玩具总有被玩厌的一天。</p>

发现容清杳的神情淡漠到了极点，白锦徊试探性问道：</p>

“清杳，你是不是也觉得可以让这段感情告一段落了？”</p>

可能因为在孤独一人的世界中徘徊得太久，时刻身处在无人问津的寒冷中，所以即使在七月最明媚的阳光中，女人周身的寒意都无法散去。</p>

容清杳低头轻笑了一声，七年了，她和洛迷津之间到底还剩下了什么？</p>

坏掉的游戏机、被磨损的棋子、一起喝过的汽水，还是漫天的星星？</p>

她的孤注一掷也许会造成洛迷津的困扰和胆怯。</p>

她也想过就这么放弃，也许就能让所有人解脱。</p>

难逃的孤独一生，她本来也没想要过要逃。</p>

只是从始至终，可能在爱情里，她都没有见过正确的榜样。</p>

所谓的父亲没有教会她爱，妈妈没有教会她放弃。</p>

“放弃吧又觉得有点可惜，毕竟你找了她七年，不曾有一天停止。但不放弃吧，又有点像傻子，主要是沉默成本太大了。洛家又不是什么普通家庭，各种消息都被保密得很好，你之前查了那么久也没什么收获。”</p>

白锦徊自顾自地分析了很久，抬头一看容清杳已经不在原处了。</p>

“你这人不爱听就直接走，脾气真坏。”</p>

白锦徊吐槽完后，又长叹一声，想到七年前容清杳为洛迷津浑浑噩噩的半年，几乎耗去半条命，这世上究竟有多少人能承受如此破釜沉舟的爱意？</p>

洛迷津会是那个例外吗？</p>

白锦徊晃晃悠悠地回到客厅里坐着，就看见清瘦的美人披着毯子，蜷缩在沙发上，骨相优美的脸苍白疏离，一抹病态的绯红缀在眼尾。</p>

“你喝酒了？”她看见桌上加了冰的琥珀色液体。</p>

容清杳掀了掀眼，将毯子裹得更紧，纤细如柳的腰线勾勒出婀娜迷人的弧度。</p>

“喝了一点。”</p>

“你又失眠了？”</p>

容清杳紧闭双眼，面容憔悴，仿佛昏睡了过去。</p>

白锦徊摇摇头，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一点。</p>

人类真是双标啊，可以在演讲或者劝导别人时赌咒发誓说人类不应该抛弃痛苦，却也免不了要混着一杯威士忌加药片来逃避现实。</p>

几天后，洛迷津在酒吧演出结束，接到了私人医院的电话。</p>

“洛小姐，很高兴通知你，你的妹妹洛知问醒了，现在身体状态良好，你现在方便的话，可以来医院探望她。”</p>

静默两三秒后，洛迷津语调平稳地感谢医生，并说明了自己将在一个小时后赶到医院的情况。</p>

“克莱尔医生，请问我还需要做什么准备吗？要不要全身消毒什么的？”</p>

克莱尔失笑不已，“洛小姐，你妹妹现在没那么脆弱。如果非要准备什么的话，你可以带一束她喜欢的花，吃的喝的就不要带了，病人现在饮食方面需要严格管控。”</p>

“好，好谢谢你克莱尔医生，我会很快赶到医院的。”</p>

洛迷津冷静地跟队友告别，换好衣服，因为言思跟着容清杳出差的关系，她一个人打车去了私人医院。</p>

虽然是在雨季，但好像今晚老天开眼，短暂地停止降雨，让神智兴奋又恍惚的洛迷津顺利到达医院。</p>

她在路过那家常去的花店时，进去买了一束普通的向日葵带给洛知问——</p>

是她们最开始喜欢的那一种。</p>

私人医院的走廊长长的，头顶白炽灯的光芒从右边来，从右到左，一层层落在寂静的夜色中。</p>

光洁的地面映着长长的窗影和人影，人影有着长长的银发和衣摆，在夜风里来回起伏。</p>

洛迷津刚走到洛知问病房所在的楼层，就看见医生在那边，似乎已经等了她一段时间。</p>

“克莱尔医生。”</p>

私人医院的主治医生克莱尔对洛迷津点点头，温和地说：</p>

“这位家属，病人现在的情况趋于稳定，你可以进去看她，不过不要待太久，时间维持在一个小时内比较好。”</p>

“好，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克莱尔医生，”洛迷津的银发有些凌乱，蓬蓬得像是夏草，微微遮住她优越的眉眼。</p>

这里的病房打扫得非常干净，布置得也很温馨，有人天天更换花瓶里的向日葵。</p>

一打开窗，就能看见远处波涛汹涌的蔚蓝大海，还有许多热带植物的花园，空气怡人。</p>

躺在病床的洛知问身形单薄，整个人都比以前小了一圈，所以显得眼睛很大，黑黑的瞳孔很有神，因为治疗的缘故，头发剃得也很多，只有浅浅的白毛飘飘荡荡。</p>

“知问，”洛迷津怔怔看着洛知问，很久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好久不见。”</p>

“好久不见，”洛知问歪着头，想要不吝啬地给洛迷津一个笑容，却因为身上缠然的医疗仪器太多而作罢。</p>

“你感觉怎么样了？身上还痛吗？会不会还有哪里不舒服？”</p>

“我就知道你一来话就特别多，”洛知问勉强扯出一个微笑，“还行吧，就是动不了，躺了这么久，医生说我需要好几个月的复健呢。”</p>

“没事的，我可以陪你，我已经很了解哪里有人少环境好的公园了，等你出院了，我就带你去。”</p>

“好啊，那就拜托你了，”洛知问顿了顿才继续问道，“你这些年有回去看望过爷爷，给爷爷上坟吗？”</p>

洛迷津怔住了，“爷爷”这个字眼在她的生活中已经淡出了很多年。</p>

她低下头自嘲地说：“爷爷如果泉下有知，也不希望我这个孙女再去看她吧，毕竟他觉得我让他蒙羞了一辈子。”</p>

洛知问无法反驳，无奈地说道：</p>

“没事的，反正那个家我们本来也不想回去，彻底没了也不可惜。还能见到你我就心满意足了，自从那年之后，我们也有七年多没见过面了。”</p>

“幸亏那年见了一次，“洛迷津点头附和。</p>

“洛家会败落到现在这个样子，其实早就有征兆，”洛知问语气十分凉薄。</p>

能做出丢掉自闭症子女的父母，那个家庭应该早就腐烂到根茎了。</p>

洛迷津低下头，不知该作何反应，洛家庇护过她，给她长达十几年养尊处优锦衣玉食，要什么有什么的生活。</p>

也给了她如地狱一样的生活，就像是还债似的，得到了多少就要双倍奉还。</p>

“爷爷生病去世后，树倒猢狲散，早就没什么人再关注我们洛家了，我们要是再想从军从政都很难了。”</p>

“难道你很想去过那种位高权重尔虞我诈的日子吗？”</p>

“不是想不想的问题，是我根本适应不了。”</p>

洛知问想点头，但插着管子阻止了她的行动，“你现在在做什么？”</p>

“在打架子鼓，有个在酒吧的乐队，每周表演四到五次，基本可以维持生活。”</p>

洛知问心知肚明自己的治疗不会低，洛迷津的生活绝不会像她说得那样太轻松。</p>

“打架子鼓，挺好的，等我病好了，也许可以加入你们。”</p>

“好啊，我很想和你一起玩音乐。”</p>

“对了，你和清杳姐怎么样了？你是不是还没找到她？”洛知问问出了自己最为关心的问题，“等我好了以后，可以帮你一起找她，我受伤前记得她好像演过一部电影，进入娱乐圈了的……我们可以一起到网上搜一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