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过去时】升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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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谢谢，我知道了，”洛迷津想了想，拿出手机给容清杳发了短信。</p>

［积分第一的电子羊：学姐，我爷爷今天在家，可能要到晚上十点睡觉的时候，我才能和你微信视频。］</p>

［积分第二的九尾狐：好啊，今晚等你。］</p>

回到家里，洛迷津本来想放下书包，换一身衣服再去和爷爷问好，不曾想家里静悄悄的，仆人们个个连大气都不敢喘。</p>

“大小姐，老爷在二楼的书房，让你立刻去见他，”管家阿姨的笑容一如往昔，是那么体面礼貌，符合洛家的要求。</p>

“我想发个短信再过去，”洛迷津低下头想要再给容清杳发个到家的安慰短信，却被管家阿姨一把抢走了手机。</p>

“大小姐，请你暂时不要和外界联系了，”看着洛迷津惊讶的脸庞，管家阿姨依旧微笑，“这是老爷吩咐的，你还是照做比较好。”</p>

“又发生什么了吗？“洛迷津上前两步，想要拿回手机，其他仆人早已经得了指令似的，将手机拿得远远的。</p>

管家阿姨的笑容无懈可击，只公式化回答：“大小姐直接上楼，自然会清楚发生了什么。你的手机暂时还不能归还给你，需要等待老爷的下一步指示。”</p>

一种久违的麻木感袭上洛迷津的身体，那种令人不愉快的、骨头缝都阴冷起来的麻痹感从生理占据到心理，全面占领上风。</p>

她像是机械师操纵的木偶一样，一步一步踩上昂贵清洁的大理石地板，二楼书房在最里面。</p>

红木门厚重美观，耸立在华美的灯光下，就连灯光的阴影都贵不可言，如同一张吞噬人类污秽的大口。</p>

而洛迷津就是那个人类污秽。</p>

“大小姐，请进吧，老爷等你很久了。”管家阿姨站在门口，做了个“请”的手势。</p>

洛迷津拔动双腿，敲门后听见爷爷说进来的声音，才推门而入。</p>

立式的黄铜台灯如守卫般，矗立在宽大的书桌后，爷爷洛安邦戴着老花镜，一脸严肃地在看一个牛皮纸戴里的东西。</p>

“爷爷。”</p>

“站着。”</p>

洛迷津听见这两个字后，便规矩地站在一旁，不言不语。</p>

她明白爷爷这是在给自己心理压力，想要逼迫自己开口——和容清杳学到的谈判技巧。</p>

现在就看谁更沉不住气。</p>

过了半个小时，或者是更久，爷爷洛安邦才咳嗽了两声，冷笑着说道：</p>

“你现在倒是比以前长进了，这么有耐心。说说吧，迷津。”</p>

“请问爷爷要我说什么？”</p>

“你在学校里又做了什么败坏家风的事情，你自己说出来，别以为我老眼昏花，不清楚你一天天都干了什么下作的事情。”</p>

“爷爷，我没做过任何不好的事情。”</p>

洛安邦嗤笑道：“我以为你在好好学习，原来天天跟着不三不四的人在鬼混，做些肮脏龌龊的事情。你和那个大你几岁的女的是什么关系？”</p>

“爷爷，她不是什么‘女的’，是我的学姐。”</p>

“我不管她是你的什么学姐、学妹，又或者是什么人，你告诉我，你们是什么关系？”</p>

洛迷津低下头，闭着嘴一言不发，像一头死倔的小羊羔。</p>

“你不说是吧，不说就是你们没什么关系，”洛安邦不怒反笑，喝了一口茶说道，“既然你们没什么关系，以后就不要再见面了，我会派保镖二十四小时看着你，包括在学校里。要是她再敢纠缠你，爷爷会出面替你处理的。”</p>

“不可以！爷爷你不可以伤害她！”洛迷津激动地大喊。</p>

“为什么不可以，你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p>

洛迷津仍旧垂着头，坚定地重复，“爷爷你不可以伤害她。”</p>

“哼，说不出口吧，因为太丢脸了吗？看看你做的好事，”洛安邦把牛皮纸袋整个砸在洛迷津身上，发出很大的声响。</p>

铺着长绒地毯的地面散落十几张照片。</p>

洛迷津看见照片上都是自己和容清杳漫步在学校各处的模样，有牵手的、没牵手的，甚至连她们在暑假实习期间开车去看极光的照片也有。</p>

“爷爷，我没有觉得丢脸。”</p>

“怪不得不愿意和袁老的孙子相亲，原来你在这儿搞大逆不道的恶心玩意儿。洛家对你就是太好了，你生下来要什么有什么，荣华富贵应有尽有，惯得你神智不清，心理变态。”</p>

“你们两个有精神病才会搞出这种恶心的事情，你还是人吗，洛迷津？洛家到底做了什么孽，会有你这样有病的孩子。”</p>

一直没有激烈反抗的洛迷津，忽然抬起头，上前两步，那双向来充满稚气漂亮清透的双眼，变得通红一片，说出的话却是掷地有声的。</p>

“爷爷，我们没有心理变态，我爱她，她也爱我，是这个世界最纯洁不过的事情了。”</p>

“你说什么，你怎么敢说出这种话？你是女生，说你爱另外一个女生？”</p>

“是的，我爱着另一个女生，我爱她，”洛迷津平静地承认，像是说出一件类似吃饭喝水般平常的事情。</p>

“你……洛迷津，家门不幸啊，你对得起谁，你爸爸你妈妈，还是我？你要把我们洛家的脸丢尽吗？害死了你爸妈还不够，现在又来讨债，洛家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你的。”</p>

“为什么你要出生，你是来折磨我们洛家每个人的吗？”</p>

爷爷洛安邦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不洁的、充满病菌的异类，恨不得举起十字架或是金刚杵，将她的心脏捣碎，彻底杀死到流干鲜血。</p>

“爷爷，我没有错。”</p>

“你没有错，“洛安邦冷笑道，“那就是那个女的勾引你了，见我们洛家有权有势，不惜勾引一个女的，荒谬绝伦有悖人伦，你们还要不要脸？”</p>

“爷爷，请你尊重她，”洛迷津罕见地带着怒音说话，“我和她是自由恋爱，没有你说的这些不堪。</p>

她这一生不曾认定过什么，所以认定了就是一生。</p>

她爱容清杳，她们相爱是纯洁美好幸运的，不管旁人说什么都不会令她动摇哪怕一点。</p>

她只是和常人不同，那又怎样？</p>

这一生，她不曾有哪一刻，和现在一样如此认定一件事的美好。</p>

不管旁人再怎样认定她们肮脏、不堪，是有病的，她也不会改变。</p>

“洛迷津，你不怕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你吗？他们会把你视作怪物，恶心的东西。我、你爸爸妈妈九泉下有知的话，都会这样看你。”</p>

“爷爷，我不怕，我没错。”</p>

“好好好，看来你下定决心要毁了洛家，我一世英名，怎么会养出你这样的白眼狼。”</p>

“爷爷，我决意要走这样的路，即便世人唾弃，烈日焚烧，暴雨淋身，我不会失败，我们的爱意至死不灭。”</p>

洛安邦随手拿起桌案上价值千金的砚台，狠狠朝洛迷津砸了过去，磕破了对方的额角。</p>

“哼，我们洛家还出了个痴情种，真够可笑，女的喜欢女的，你去问问，天底下谁会不恶心这样的事。洛家出了你这样的害群之马，还有什么希望。”</p>

洛迷津只冷冷看着洛安邦，好似这些恶毒的语言，并不能伤害到她。</p>

“我不会让你继续做这么恶心的事情，滚回祠堂好好反省，学不用上饭也不用吃了，什么时候正常了什么时候再出来。”</p>

洛安邦一声令下，几个保镖就冲进来把洛迷津架出房门。</p>

门外，管家阿姨脸色苍白，避开洛迷津后战战兢兢地说道：</p>

“大小姐，你这又是何苦呢？干干脆脆和那个人断了，别惹老爷生气。像那样的穷学生会有什么好的品行，肯定都是为了骗你的钱，看上洛家的权势，贪图荣华富贵，心机得很不惜做出这么下作的事情。”</p>

洛迷津轻嗤一声，彻底明白洛家也就剩一点可怜的权势了。</p>

“诋毁他人也是一种罪过，你们才有罪，你们都有罪。”</p>

管家阿姨被洛迷津狠戾的神色，惊讶得目瞪口呆。</p>

“大小姐，或许你应该和男生试一试呢？你就会发现你和女生之间并不是爱……”</p>

管家阿姨没有说完，洛迷津就打断了她，“不会的。我天生的，注定了，爱一个女生，她的名字是容清杳。”</p>

“哎呦，造孽啊，你……你去和老爷认个错，就说只是随便玩一玩，不是真心的，不要再和那个女生来往了。”管家阿姨小声地说，“你这样是不对的啊，反自然的。”</p>

“我没有错，不会认。我是真心的。”</p>

“大小姐，人要走正道啊，你现在走到歪门邪道上了，这是要被……要被天打雷劈的啊，你快清醒一点吧。”</p>

洛迷津看着窗外暴雨倾盆的天空，雷电交加，她露出笑容，“没关系。”</p>

“你这肯定是走火入魔了，阿弥陀佛保佑，你现在是妖邪上身了，怎么会这样啊。”</p>

管家阿姨不曾见过这么坚定倔强的洛迷津，虽然她一直知道洛迷津性格古怪固执，但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般地……这般地令人心惊胆战。</p>

好像那不只是爱，也是一种信仰。</p>

保镖们把洛迷津带去了另一栋小楼里的祠堂，祠堂里烟雾缭绕，阴暗湿冷，上面摆放着她父母的牌位。</p>

“大小姐，老爷让你在少爷夫人的牌位前忏悔，等您什么时候改好了，承认那些事都是错误的，保证不再和那个人往来，才能恢复自由。”</p>

洛迷津冷眼旁观着这些人抱来一叠叠书籍，放在自己身边。</p>

“大小姐，老爷让你抄写经书，净化您心中的罪孽和邪念，免得连累洛家，您赶快抄写吧，”管家阿姨拿出纸墨笔砚递给洛迷津，“这些书都要抄一遍才能洗刷干净你已经被污染的心灵。”</p>

洛迷津接过墨水和砚台，一股脑儿砸在厚厚的经书上，“告诉爷爷，我没有错没有罪，死也不会改。”</p>

“你何必这么倔强呢……”管家阿姨叹息一声，摇摇头走开了。</p>

其实洛迷津抄不抄书也没两样，犯下这样的大错，老爷子以后只会像防贼一样防着她，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她跌进深渊。</p>

洛家的长孙女大概是真的废了，彻彻底底、毫无疑问的，令人扼腕叹息。</p>

祠堂里仅有几个蒲团和一扇小窗，在保镖锁门离开后静得可怕。</p>

洛迷津跪在蒲团上，时而麻木时而焦躁，终于两小时后，她趁着夜深外面暴雨交加，她扛起供奉的桌案砸碎了祠堂的那扇小窗。</p>

顾不上被玻璃割伤的危险，她从小窗爬出去，不顾一切跳下二楼。</p>

从祠堂里偷跑出来，洛迷津心里的迷茫和痛苦升到了顶点，她早就清楚爷爷不会同意她的恋情。</p>

同性恋在他们眼里是恶心的，万恶不赦的，如果在中世纪，爷爷应该会毫不犹豫把她送上绞刑架，或是柴火垛，绞死她或者烧死她。</p>

让她这样有辱门风，肮脏的、精神有问题的东西死了干净。</p>

外面的雨已经下了一夜，洛迷津决定找个地方避雨，明天再去找容清杳。</p>

这次她绝对不要让容清杳空等自己了。</p>

可是她要怎么找到容清杳呢，她现在没有手机没有钱没有认识的人。</p>

身上除了衣服不剩下别的东西。</p>

离开了洛家，她什么都没有，她凭什么找到容清杳？</p>

又凭什么爱容清杳？</p>

爱一个人是不是要有资格的？</p>

纵然心底的绝望一阵一阵涌来，洛迷津也丝毫不后悔，她不管同性恋正常或不正常，她就是爱容清杳，不因任何事情改变。</p>

死不悔改。</p>

她想她会找到容清杳的，她们是相爱的，相爱的人总能找到对方。</p>

抱着这样仅剩的信念，她一步一步在雷雨夜里摸索着方向，却突然听见前方传来的声音。</p>

“洛迷津？”</p>

大概率是幻听，洛迷津没能发出声音，只是站在原地，抬头向前看。</p>

大雨里，容清杳的长发湿透，垂落在清绝素净的眉眼上，身上廉价的衣服也皱巴巴的，嫣红的唇角微微破皮，渗出丝丝血迹。</p>

可她双眼依旧清澈剔透，冲洛迷津温柔说：</p>

“洛迷津，我等到你了。”</p>

“洛迷津，过来。”她向她张开大雨里的怀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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