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1.第416章 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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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仿佛在沉沦。</p>

身体，却仿佛在飘。</p>

一切似乎都在远离他而去。</p>

在生命的最后尽头，他的记忆中没有修行，没有暗杀，没有过去这几十年的厮杀争斗，有的，只有生活在‘王仙村’的那八年。</p>

文茵、娘，我没能杀尽这些仙人为你们报仇……你们不会怪我吧？</p>

是我没用，我已经老了，就算没有被他们打死，恐怕也活不到那一天了。</p>

天命，终究不在我这……</p>

记忆一点点模糊。</p>

似乎有一口深井，将他一点点吞没。</p>

只是在即将完全吞没的最后一刻，他听到了那个在他记忆里回想过无数次的声音：</p>

“英护法。”</p>

“是。”</p>

下一刻。</p>

他艰难睁开了眼睛。</p>

便看到了让他永生难忘的一幕。</p>

一道淡紫身影从前方的三尊元婴魔修面前随意走过。</p>

便如同捏一只小雀儿一般，三只法力大手轻松将他们捏住。</p>

随后，他只听到了一声如同水瓶塞子拔开的‘啵’响。</p>

那三尊元婴魔修，连半点抵抗都没有，便瞬间化作了三团血雾。</p>

大手松开，血雾坠向海面，还未到海面，就被海风迅速吹走……</p>

恍惚中。</p>

他只看到淡紫身影朝他挥了下手，一股无形的力量，直接将他包裹住，推入了铁船中。</p>

随后铁船便极速朝着远处飞去。</p>

淡紫身影却留在了原地，不知做了什么，随后匆匆离去。</p>

三日之后。</p>

天空中，悄然浮起了三团乌云，只是其中的血雨尚未落下，便已经化为了血色冰雹……</p>

……</p>

“已经不太行了……”</p>

李应辅站在身如枯骨，遍布着血迹、意识已然模糊的老者身旁。</p>

看向王魃，不着痕迹地微微摇头。</p>

王魃看着眼前已经不成人形的老者，心中微沉。</p>

既是担忧，又充满了困惑。</p>

“王旭……他怎么会在这里？”</p>

他方才察觉到动静，外出查看。</p>

一开始只以为是原始魔宗的人在阻击真武者。</p>

然而在看到老者的一瞬间，他便莫名有种熟悉的感觉。</p>

仔细辨认之后，他立刻认出了此人的身份。</p>

赫然便是数十年前，本该死在拒海城一战中的难民王旭。</p>

西海国国都之战，他回返国都之后，还顺带搜寻了一番。</p>

却并未寻到活人。</p>

而被他和长生宗修士救下来的人里，也并没有王旭。</p>

一直以为王旭早已身死，却万没想到竟会在远隔数十万里之外的北海之上，再遇此人。</p>

只是说实话，他本不想参与此事。</p>

不提原始魔宗与万象宗如今是结盟关系，哪怕只是表面如此。</p>

关键是王旭如今显然已经是真武者，而真武者的背后，显然也与三洲修士脱不开关系。</p>

他虽不清楚王旭为何会与毁了西海国的三洲修士扯上关系，却也不愿搅合到里面。</p>

只是王旭选择主动迎向那三个魔宗修士而不是将他拉下水的那一刻，他终究还是生出了恻隐之心。</p>

“这次带来的其他丹药呢？”</p>

王魃沉吟了下，却还是开口道。</p>

李应辅皱眉道：</p>

“他的身体已经完全崩溃，且没有半点法力，咱们带来的丹药对他很难有什么效果，若不是以总司主您的灵食为其暂时续着，恐怕此刻已经血气崩乱而亡……这真武者的功法委实太过怪异霸道，不留余地，狠辣歹毒，连对自己都是如此，这恐怕也是他们短命的原因，与咱们修士功法讲究延年益寿的宗旨，截然不同。”</p>

王魃点点头。</p>

却在这时，老者似是忽然意识清醒了些。</p>

布满了褶子的眼皮猛然睁开，艰难地抬起头，朝着四周张望。</p>

在看到王魃那张数十年来未曾变过的熟悉面孔时，他忽然顿住。</p>

喉咙的软骨、四周的血肉已经完全损毁，他只能靠着骨头的共振，发出低沉的声音：</p>

“仙、仙人……我……我是，王旭！”</p>

“我知道，我知道。”</p>

王魃感受着对方身上已经接近溃灭的生机，心中充满了复杂。</p>

他犹记得昔日第一次在难民迁移时见面，眼前的老者，还是一个意气昂扬、胆识惊人的少年。</p>

敢于为了救治母亲而去拦修士。</p>

那个时候，对方明明只是个凡人，却敢于向他求取修行之法。</p>

何等的雄心壮志，又是何等的青春年少。</p>

然而匆匆数十年，昔日的意气少年，如今也已经被岁月打磨成了如今模样……甚至即将走向人生的终点。</p>

老者意识时而清醒，却又时而混乱。</p>

似乎感受到了自己死期将至，他自顾自说着：</p>

“我……我的妻子文茵，我向她说起过您好多次……我娘也在您打过招呼后，身体恢复得很好……”</p>

“我还差点就有了孩子……”</p>

“可是忽然有一天，道嵊洲的那些傀儡师们来了……我努力了，我拼尽全力了，可我还是救不下文茵，我还是没能救下我娘……”</p>

布满了血丝的眼角本该有泪水流下，却早已在曾经的日日夜夜，哭到了干涸。</p>

他没有眼泪。</p>

只是木然地、絮絮叨叨地述说着。</p>

这么多年，他一直无人可以倾述。</p>

无数仇恨和绝望，在每一个深夜，如毒虫一般，噬咬着他的心。</p>

却在看到王魃的这一刻，像是有了可以依赖的长辈一般。</p>

“她们都死在了我怀里……只有我活了下来……我被他们带走，他们安排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想活，我想给文茵还有娘报仇……可我，终究还是要死了……仙人，我有件宝物，临死之前，我想……”</p>

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p>

看着眼前的老者，王魃的眼中，终究还是闪过了一抹不忍。</p>

他忽然打断道：</p>

“我有个办法，或许能让你重活一世……但以你现在的情况，更大的可能是立刻身死。”</p>

老者忽然一愣。</p>

木然、浑浊的眼中，猛然升起了一抹亮光！</p>

他艰难地抓住了王魃的手臂，没有半点犹豫：</p>

“我、我要！”</p>

王魃迟疑了下，屏退了众人。</p>

认真地看着越发昏沉的老者：</p>

“机会只有一次，必须将所有的精气神都融为一体……”</p>

他快速地将所有他研究得到的经验，都告诉给了老者。</p>

老者时而昏沉的目光，顿时惊醒。</p>

听到王魃的叮嘱，他艰难地点点头。</p>

“那，就开始吧。”</p>

王魃眼中微有些不忍，却还是将手掌按了上去。</p>

以王旭此刻的情况，已经没有丝毫成功的可能。</p>

但他更不忍让对方在临死前，还要重温生命所不能承受的记忆。</p>

与其那么痛苦的死去，不如带着希望离开。</p>

也许，对王旭可能是一件更好的事情。</p>

伴随着寿元的注入。</p>

王旭的肉身，忽然犹如吹了气一般，极速膨胀了起来！</p>

“好快！”</p>

王魃心中微惊。</p>

膨胀的速度，似乎远比一般修士要明显。</p>

然而面对这异常的膨胀速度，老者此刻却迸发出了惊人的毅力。</p>

他的浑身上下已经几乎无法控制。</p>

可他还是拼尽最后一点气力，死死撑住。</p>

就像是死死咬住了鼓胀的气囊口。</p>

无论肉身如何膨胀，他却始终没有放松。</p>

哪怕他的脸、眼球……身体上的所有东西变得鼓胀。</p>

渐渐的，王魃的面色开始出现了变化。</p>

“还没有爆炸……是因为仇恨让他坚持了那么久吗？”</p>

“一个人的意志，竟然能够抵御寿元注入后的爆炸？”</p>

他不敢相信，却又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p>

而很快。</p>

他吃惊地看到，膨胀中的王旭，身体之中忽然排出了无数的血色蒸汽！</p>

随后仅仅是数息之间。</p>

王旭的身体便迅速萎缩了下来。</p>

皮肉耷拉着。</p>

如一个怪物一般。</p>

可王魃却满眼匪夷所思：</p>

“竟然、竟然成功了？”</p>

心中震惊，可却并未耽误他将一瓶瓶灵鸡精华丢给了对方。</p>

血色蒸汽一震，灵鸡精华纷纷涌入他的身体里。</p>

很快，那些耷拉的皮肉便迅速恢复弹性。</p>

血色蒸汽，也重新涌入了他的身体中。</p>

老者虚立在半空中。</p>

如神临御。</p>

却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双手：</p>

“我……我成功了？”</p>

“而且，还突破了真武之道的极限？”</p>

他清晰地感受着身体中远比之前还要强大的澎湃力量。</p>

“原来，我错了……”</p>

“天命……在我！”(本章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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