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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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采儿清楚记得自己死了，死在一场暴风雪中，死在大年三十晚上。</p>

所以，当她再度睁开眼，整个人都是懵的。一时间，她不知身处何时何地，自己是人是鬼。</p>

甘采儿呆呆盯着头顶上一大片郁郁葱葱的树荫，怔忡地出神。</p>

正午的阳光穿透树叶，像碎金般洒满她一身，让她感到暖意融融，十分惬意舒服，像极了曾经的年少时光。</p>

这树她认得，是槐树。</p>

槐树在她家乡清水镇随处可见，她喜欢槐花清香甘甜的味道，每到春天，总要爬树上摘槐花来吃。</p>

甘采儿有些恍惚，这是哪来的槐树？要是她没记错，京都城里很少有槐树。而且这棵树，怎么越看越像清水镇兰家老宅的那棵？</p>

难道，自己是魂归故里了？</p>

“小姐，小姐，事情办妥了！”一道兴奋的声音由远及近，打破了甘采儿的迷茫。</p>

甘采儿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青衣婢女正向她飞奔而来。甘采儿眼神猛地一缩，嘴不由自主地张大。</p>

“小红？！”甘采儿失声道。</p>

“小姐，是我。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又躺迷糊了？”</p>

看着年轻的，活力满满的小红，甘采儿久久回不过神。</p>

她记得小红早就死了，为出府去给自己请大夫，小红被梅婉吟抓住，活活杖毙在自己眼前。</p>

甘采儿一把抓住小红，抓得又急又紧。掌心温热的体温传来，甘采儿几乎要落泪。</p>

对于自家小姐的惊慌失态，小红十分奇怪。不过，现在她没时间来计较，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p>

“小姐，快点起来，快点！药效都就要起了~~~”</p>

小红不由分说，一把将甘采儿拽起来，拉着她就走。</p>

甘采儿这才发现，自己刚刚是躺在一个竹躺椅上，貌似正在槐树下小憩？</p>

她瞥了眼身上的衣服，一袭鹅黄色织锦绣花长裙，轻薄透气，又流光溢彩，正是她年少时最喜欢的那条裙子。</p>

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闪过。</p>

甘采儿猛地停下脚步，紧张地看着小红。</p>

“小红，今年是哪一年？”</p>

“景和三年呀。”</p>

“景和三年......”甘采儿喃喃着，失了神。</p>

原来，她真回到了清水镇，回到了少年，回到十五岁时！只是，如果一切真的能从头来过，为什么不能再早半年？若能回到还没与兰亭舟成亲时，那该多好。</p>

“小姐，你今儿到底怎么了？”小红终于瞧出自家小姐不同寻常。</p>

甘采儿定下心神，摇了摇头。</p>

“小红，你要拉我去哪里？”</p>

“去书房呀！再迟些，姑爷的药性就该起猛了，若把人憋坏，到时候你又该心疼了。”</p>

小红一通说，噼里啪啦地像倒豆子，语速又快又急，手上的动作也没闲着，拽着甘采儿就小跑起来。</p>

小红做事一向干脆利落，雷厉风行。她长甘采儿两岁，是甘采儿娘亲留给她的贴身丫鬟，从小陪着她一起长大。两人虽说是主仆，实则比亲姐妹还亲。</p>

从小红的话语中，甘采儿终于从久远的记忆里挖出一档事来。想起自己都做过什么，和正要去做什么......她顿时面红耳赤，恨不能挖个坑，原地将自己埋了。</p>

自己年少时，可真是无知者无畏，做了不少荒唐事！</p>

甘采儿和小红赶到书房时，看到一个削瘦身影正在书房外焦急地转来转去。当他看到甘采儿，眼睛顿时一亮，快步跑过来。</p>

“夫人，您可算来了。”</p>

这人叫墨砚，他和另一书童墨云，都是甘采儿替兰亭舟买来的书童，后来这二人成了兰亭舟的长随，陪伴他几十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