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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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贾母的话后，李纨心里咯噔一跳。</p>

她心中暗自嗟叹了一声。</p>

她若是答应了贾母，去沾染管家权，婆婆肯定就会不高兴。</p>

王夫人的眼神已经变得不善了。</p>

但是……</p>

现在提出这个建议的人是荣国府的老祖母贾老太君，她一个刚刚嫁进来的孙媳妇，哪里有反对老太太建议的余地？</p>

李纨只得不安地看了一眼贾珠，低眉顺眼地垂下了头，不敢有半句多嘴。</p>

房间里突然弥漫起一股令人窒息的沉默，这种压抑的氛围让所有人都感到很不适，只有贾政恍若未觉，还对贾母笑道：“珠儿媳妇能被您老人家看重，是她的福分。”</p>

贾赦直接翻了个大白眼。</p>

邢夫人心里也在冷笑，这二老爷也不傻吗。</p>

还知道老太太此举除了是在分化王氏婆媳外，也是在给贾珠谋福利。</p>

不过邢夫人半句话也不多说——为了儿子，她得当老太太喜欢的儿媳妇，所以才不会贫嘴婆舌地讨人嫌弃。</p>

贾母弄这么一出戏来，最措手不及的人就是王夫人。</p>

她本就因为李纨嫁妆简薄心怀怒气，现在又被老太太当众分权打脸。</p>

偏生分她权的人是儿子新娶的媳妇。</p>

王夫人只觉自己里子面子都丢了，恨得咬牙切齿。</p>

贾珠既心疼新婚的妻子，又担心母亲难堪，真个是左右为难。</p>

沉吟了一会儿后，他走上前拉了贾母的手笑道：“祖母，纨儿年纪不大，经验也少，还有得学呢，现在还担不起荣国府的重任。况且……”</p>

他苍白的脸色上泛起了红晕：“孙儿刚大婚，也离不开媳妇呢。”</p>

贾母听贾珠开口破局，心里颇有些黯然。</p>

贾珠是她亲自养大的孙儿，却在言行中向着王氏这个母亲。</p>

贾母怎么可能不难过？</p>

可是看到贾珠不安的模样后，贾母这个做祖母的也心软了。</p>

她松口道：“好吧，好吧，是我老婆子多事了。且让你媳妇多去陪你好了！不过你媳妇是二房长媳，还是要跟着你母亲学管家理事的本领的……”</p>

王夫人虽不愿意听贾珠口中离不得媳妇之类的话语，但儿子偏向她，总是好事。</p>

她反应很快，一听到贾母松口，她就立刻开口定下既定事实：“儿媳肯定会好好教导珠儿媳妇，让珠哥儿和他媳妇多多亲近，好让您明年也抱曾孙子。”</p>

一场风波就戛然而止了，贾赦撇了撇嘴，居然没看成热闹。</p>

三朝回门时，李太太抱着李纨哭了好几通。</p>

李家二叔偷偷挪用贾家给女儿的聘礼跑官，待李太太发现时，两万多的银子全都不翼而飞了。</p>

她和李二叔大闹了一场，但死猪不怕开水烫，她又有什么办法？</p>

银子被李二叔送到了不同的上官手里。</p>

他们家还能挨家挨户敲门，去把银子要回来吗？</p>

李太太只得搜刮了家里的存银，又当了自己的名贵首饰，这才给李纨凑够了一万。</p>

但这远远不够。</p>

京中体面人家都会把婆家送来的聘礼全都加到嫁妆里给女儿陪送出去。</p>

李家闹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无疑损伤了李纨的颜面。</p>

李太太虽然没见过王夫人几面，但她能看出来，那个亲家母是个厉害的。</p>

而且，就算亲家母是个和善人又能如何？</p>

难道和善人就能不计较嫁妆简薄的事吗？</p>

不过李纨回家，自是报喜不报忧。</p>

她和李太太说，荣国府的太婆婆、婆婆都没怪罪她。</p>

可李纨心里清楚，她们的不满都被深深地藏在心里。那等人家，不会轻易地把不满表现在脸上。</p>

李纨从娘家回来后，王夫人就开始“教导”李纨管家了。</p>

婆婆和儿媳妇天生本就是不对付的冤家，王夫人更是不喜李纨这个儿媳妇。</p>

她既恨李纨嫁妆简薄，又因贾母拿李纨做筏子和她斗法的事情迁怒李纨，更讨厌儿子说自己离不开李纨的话。</p>

在贾珠没去国子监上学前，王夫人还扮了好几天的和善婆婆。</p>

等贾珠走后，李纨便要三更天起床，好去给王夫人晨昏定省。</p>

每天都要站规矩，直到王夫人吃完早饭李纨才能回自己的院子。</p>

不过王夫人确实传授了李纨管家的机宜，没对她藏着掖着。不管王夫人怎么不喜，李纨终究是贾珠的正妻，王夫人总不能让自己的儿媳妇出门后丢了荣国府的脸面。</p>

只是诸如对牌、钥匙、账册等东西，李纨是半点儿也不能沾边儿的。</p>

王夫人吩咐李纨去做的事情，全都是各种琐碎磨人的活计。</p>

除此之外，李纨还得给按照王夫人的吩咐，每天去给贾珠跪经捡佛米。</p>

王夫人磋磨儿媳妇的手段并不高明。但是她对外总是夸赞李纨贤惠，说这一切都是李纨为了贾珠高中自愿去做的。</p>

李纨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又因为嫁妆的事情底气不足，只得忍了。</p>

而且王夫人既不打骂儿媳，也不罚跪儿媳，就算是李太太当面，也不能说婆婆教儿媳妇管家、儿媳妇给婆婆站规矩是不对的。</p>

李纨若是做不好，只能说明她自己不孝不中用。所以她除了忍耐以外，又能怎么办呢？</p>

而在贾珠大婚后，荣国府的一切又都恢复了平静。</p>

贾璋短暂的假期也结束了。</p>

在贾珠大婚前，他已经学完了蒙学诸书与《孝经》等基础经典。</p>

假期结束后，蒋凤举给他开了四书的课程，最开始学习的是《论语》。</p>

每天蒋凤举上午给他讲解文意，下午教他破题做文章，晚上贾璋回去自行背诵。</p>

除此之外，还要学习《四书集句章注》等注书与历年程文，还要学写诗，还要背大诰律法，还要练武打拳强身健体。</p>

事情一多起来，贾璋也就彻底把祖母、母亲、二婶和新嫂子扯头花的事情放到脑后了。</p>

王夫人终于压服了儿媳妇，又把宝玉如珍似宝地养在身边，终于洗去了贾珠落第的阴霾，重新过上了顺心如意的生活。</p>

此时她唯一不满意的事情，就是元春的婚事。</p>

在王子腾拒绝帮忙后，王夫人就已经决定要去找贾母帮忙，但是她到目前为止都还没下定决心。</p>

王夫人是打心眼里觉得元春是一定能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因此一点儿也不想让贾母占便宜。</p>

在被王子腾拒绝后，她也没放弃希望，又厚着脸皮回娘家旁敲侧击了好几回。</p>

可惜王子腾不看好瑞王的前程，对王夫人的劝告始终无动于衷。</p>

王夫人只能去找贾母。</p>

不过在找贾母前，她得先跟元春说这件事……</p>

等到贾璋听闻此事时，贾母已经被王夫人画大饼画得有些犹豫了。</p>

王夫人也是有些精明的，她清楚因为义忠亲王的事情，无论是贾母还是贾赦、贾政，都对夺嫡产生了应激反应。</p>

所以她也不提瑞王欲谋夺大宝的事情，只说甄家是老亲，会照顾元春。</p>

还说等元春做了王爷侧妃生下孩子后，必能提拔父兄，给贾家增加光彩云云。</p>

半句也不提甄贵妃是要让被选中的女孩儿先去做瑞王侍妾的事。</p>

在最后她才暗戳戳地补上一句，甄贵妃和瑞王爷是皇上最喜欢的妃子和儿子，说不得他们元春能有白捡的富贵呢。</p>

皇家的大造化能是什么？</p>

除了登基做皇帝以外，再没有别的了。</p>

又云那瑞王妃多年无子，不得甄贵妃欢心。</p>

元春可是是国公府的嫡长孙女，若是元春做了瑞王侧妃，再生个儿子，地位岂不是稳稳的？</p>

贾母想了想，找来贾赦和贾政商量这件事。</p>

贾政只说万事都听母亲的，贾赦却说他坚决不同意。</p>

好好的大小姐不做，反而进宫去做什么劳什子的女史，这不是贱得慌吗？</p>

万一甄家反悔，没让元春当上瑞王侧妃，贾家就会成为整个京城的笑话。</p>

元春也得在宫里做十多年的奴才，熬到二十五岁才能出宫给别人做继室。</p>

贾母喜爱元春，因为这个，她难得地觉得贾赦说的话有道理。</p>

可是不知怎地，贾政当天晚上就被王夫人给说服了。</p>

他跑过来求贾母送元春入宫，又说元春自己也是愿意的。无论生死荣辱，元春都不后悔。</p>

贾母最疼贾政了，一见他来恳求，就又动摇了。</p>

贾璋安静地坐在贾赦身边，听贾赦怒骂二叔贾政，连连点头表示爹你骂得再响一些。</p>

这甄家真是没安好心。</p>

若真相中了，想让元春做侧妃，直接去求皇帝下一张旨意不就成了？</p>

如此偷偷摸摸，分明是别有用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