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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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人要紧。还请两位将他挪至帐中空余的位子上。”明洛拢住心神，客客气气道。</p>

此处人来人往，不是能计较发火的。且身后那么多双耳眼注意着，趁着对面无德无品，她正好做自己的口碑。</p>

两相衬托之下，她简直是活菩萨的心肠啊——</p>

营帐中只剩独眼校尉边上还有空位，俩小兵则要赶着点儿回去用饭，军中不比外头闲散，能随意来往走动，等晚间歇息的时辰一到，除非是紧急军务，何人都不得擅自点灯喧哗。</p>

俩人简单地描述了遍遇袭的经过，又指了指榻上之人何处受了重伤，朝明洛拱了拱手便黯然神伤地离去。</p>

尽人事，听天命。</p>

兴许是最后一面。</p>

明洛一如往昔般开始着手处理，先剥甲扒衣，再止血敷药。这人出血情况看着还好，不过观其脸色，保不准是路上都流干净了也难说。</p>

她盯着那条几乎已经扭曲到变形的手臂出神许久。</p>

毫无疑问，是彻底坏死了的。</p>

不知是被什么砸了还是落马踩踏所致……</p>

但要她做主砍了也不现实。</p>

搁现代也是一等一的外科手术，环境就要无菌。</p>

那么大的创面，是注定会感染的。没有那些抑菌的西药，没有静脉注射的技术……她哪里能下手。</p>

明洛神情郁郁，取过浸泡在药酒中的镊子小刀等物，以细棉布擦拭干净，依次拔出躯体上的刀头枪头箭头等物。</p>

营帐中静极了，唯有一声接着一声重物落进铜盆里的声响。</p>

她先举手示意了下宋郎中，又拧了帕子快速地擦了擦裸露在外的皮肤，尽力让他保持一个清爽干净的面容。</p>

“阿耶，你看他的左手臂。”明洛轻声示意道。</p>

宋郎中更是见怪不怪，直接道：“是肯定没用了。”</p>

明洛目光迟疑，看着他不吭声。</p>

毕竟，她这些日子虽然见惯了各种血肉模糊、白骨断肢的画面，可还真没有亲手断过别人的四肢。</p>

“还是现在断好，省得醒转过来哭天喊地。”是一道沙哑而平缓的男声。</p>

明洛稍一侧身，便对上了那独眼校尉。</p>

她好声好气地解释：“主要是我拿不准他的出血量，截肢是肯定大出血的。一不小心人就……”</p>

自打随军行医，从不迷信的明洛再也没说过一个死字。</p>

“全看天意。人醒不过来都是白搭，就先耗着吧。”宋郎中见女儿纠结，干脆地下了决定，余光则瞟了眼一直瞄着明洛的独眼校尉。</p>

这般年轻的校尉，多半是有出身……可又落下残疾。</p>

一来一去，竟也和明洛旗鼓相当了。</p>

要是两相有意，宋郎中也不是那种拘泥于常理的人。</p>

“某那日，也是小郎中帮忙打理的？”独眼校尉在旁眼睁睁地看着明洛如何三下五除二地料理伤员，仿佛手握菜刀的大厨在处理砧板上的鱼肉，那叫一个手到擒来，主打快准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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