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见风使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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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设局可不是一般的政府部门，顶着半个市政府呢。这个舞台，是个重量级的大舞台。</p>

夏枫在办公室不时地看着表，既不能太早地出现在会议室，又不能太晚了。去早了显得迫不及待，不够稳重，太晚了显得拖拖拉拉，不够积极。他选择提前七八分钟到。</p>

办公室的工作很是细致，座签早已摆好，张民富理所当然地坐椭圆桌的正面，就是电影里蒋介石经常坐的位置，左右按排序依次而排，新加的人员是：黄佳、夏枫、赵凯、张瑞华，夏枫的对面是黄佳。</p>

两点半了，唯独不见张民富和黄佳。大家不再言语，有的在翻看手机，更多的是在翻看自己的笔记本。大家静静地等待着，静默的气氛有些紧张。</p>

夏枫知道，黄佳一定在陪着张民富。</p>

5分钟后，张民富表情庄重地走进了会议室，大家挺直了腰杆，用目光迎接着张民富。快到座位的时候，张民富说：“接了个李市长的电话，让大家久等了。”</p>

黄佳紧随其后，将水杯放到张民富座签旁，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冲夏枫淡然一笑。</p>

当张民富说“接了个李市长的电话”的时候，夏枫发现赵匡达的嘴巴和鼻子微微一动，一副不屑的表情，他马上意识到，在赵匡达看来，张民富在说谎，有扯大旗做虎皮之嫌。</p>

张民富宣布了班子成员的分工，会前均已征求了意见，该调整的都已经调整了，估计各位副局长有意见也不敢表达，所以，在办公会上，大家是一致同意。</p>

黄佳负责的是建设科、市政科以及副县级事业单位――市政工程处，临时兼任办公室主任。赵凯、张瑞华则分别协助一位老副局长分管工作，并兼任原科室负责人。</p>

与夏枫相比，黄佳的分工显然更实一些，物质性更强一些，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更有实权。张民富把如此重要而风险系数又很高的工作让黄佳承担，夏枫还真替他们担心。</p>

接下来，是有关江平市中心城区排水系统改造的议题。市政科科长毛进步详细汇报了目前城市排水系统的现状、改造的必要性以及招标施工设想。</p>

“正像进步刚才汇报的那样，江平市中心城区排水系统，可以说先天不足。”张民富语速较慢，但语调坚定，不容置疑。</p>

“当初建设时，由于工期要求紧，实施的是分段包工施工，结果各唱各的调，各吹各的号，标准不统一，材料质量也是参差不齐，工程质量就大打折扣，造成现在的排水不畅。这两年，每逢梅雨季节，街道上积水盈尺，给市民的生产生活造成极大不便，群众是叫苦连天，去年还发生了一起市民触电死亡事故。不得了啊，同志们！”</p>

张民富很愤怒的样子，不停地用手指敲打着桌面。</p>

“这次，我们特意申请财政专项资金30个亿，坚决彻底解决这个老大难问题。就这次工程施工，为了保证公平公正，一定要公开招标。同时，为了确保工程标准的统一和质量的稳定，我建议，不再分段招标，而是由一家公司承担。大家有什么意见，都谈谈。”</p>

夏枫立马感觉出两点不对劲：一、这不符合民主集中制原则。主要负责人先谈了个人意见，等于为大家的讨论定了调子，先集中再进行所谓的民主，民主肯定会流于形式。二、只由一家公司承担这么大的工程，那肯定就是市政工程处了，别的施工队伍的施工能力均不及市政工程处，他张民富也不会将这块“肥肉”让别人去吃，因此，所谓的招标就又走了过场。再说了，市政工程处能力虽强，但时间要求紧，肯定还会分包给其他的工程处，这就等于把分包的权力交给了市政工程处。</p>

谁都知道，市政工程处处长钱运来是张民富的铁哥们，张民富这样引导大家，太明显了。</p>

“市区排水不畅问题，由来已久，市民怨声载道，这次能下决心解决，决策是英明的，这是最大的民生工程，充分体现了张局长浓厚的为民情怀。假如没有张局长的努力争取和协调，这三十个亿从何而来？太不容易了。至于招标等事项，我完全同意张局长的意见。”副书记、副局长赵匡达第一个发言，马屁拍的山响。</p>

“另外，施工队伍问题，感觉由市政工程处施工比较合适，毕竟工程难度大，又必须在梅雨季节到来之前完工，时间要求也紧，由咱们自己的施工队伍更有把握。”赵匡达充分理解了张民富的意图，甘当马前卒，不得不让人佩服。</p>

接下来的发言，全部是高度的肯定与赞美，表达的是对张民富的貌似真诚的崇拜和敬仰。</p>

话语惊人地相似，吹捧的如此恶心，这与万马齐喑有何区别？</p>

此刻，如果发表不同意见，肯定会被忽略甚至当作另类而遭到批驳。夏枫选择了见风使舵，不同的是，他又回顾了江平日报这两年对市区排水系统改造提升的呼吁，印证了“张局长决策的英明和浓烈的为民情怀”。对招标、施工等具体事项，他选择了“同意局长意见”。</p>

违心地发言，让夏枫深深感到了无奈、无助和失落。他有些瞧不起自己了，他在内心深处不停地问：我已经见风使舵了，以后还会同流合污、自甘堕落吗？老天啊，如此的决策程序，怎么能保证国家的大量资金发挥应有作用？怎么能保证腐败现象不能发生？</p>

办公会，过去列席过几次，没有发言权。如今有了发言权，与没有又有何异？</p>

“既然大家意见高度一致，那就先报李市长，需要的话再报政府常务会研究。这项工作，要注意以下几点：一、协调好交警、城管部门，维护好交通秩序，尽量减少对市民生活的影响。二、严格按照招标程序办理，杜绝违规违法行为，确保不出任何问题。三、舆论先行，广泛宣传，赢得市民的理解，同时要关注负面舆情，发现之后及时处置。四、市政科要在施工过程中搞好监察，确保施工质量。”张民富很利索地做了总结。</p>

提交市政府，理论上是可能会对不恰当的环节进行纠正的，不过没有特殊情况都会顺利通过。如此重要的民生工程，动议之前，领导层肯定会进行沟通。</p>

夏枫努力说服自己不再自我折磨，因为自己毕竟主宰不了局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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