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山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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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鬼轻轻一跳，跃上树梢枝头。</p>

粗壮的树干上，早已经摆好了一副古朴茶几，上头斟满一杯绿油油酒液，静待旧友。</p>

“尝尝我新酿的叶儿酒吧。”</p>

山鬼碧玉一般的眸子中满是温柔，如午后平静的湖面，似要将人溺毙其中。</p>

她生的极美。</p>

转眄流精，光润玉颜，洛神之眸，流转生辉，如玉般温润，令人心动不已。</p>

似山河灵气皆聚于一人眉眼之中，顾盼神飞，惊艳绝伦。</p>

哪怕穿着一袭简简单单的绿色衣裳，波浪般的长发也仅仅用木簪簪起，却清绝不可方物。</p>

山鬼看着阙昭，忽然笑出声，“哈哈，那次见你，你还不到我腿高，软软白白像个小笋包。你们人长得真快，十年，就长大了，真好啊。”</p>

阙昭笑笑，不语。只喝了一口叶儿酒，酒香甘醇，入喉清凉，她很喜欢。</p>

山鬼说了很多话，有些话，她不知道和谁说，阙昭来了，她莫名想讲，便说了。</p>

“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他，但是后来我发现，那都不是他。”</p>

山鬼天生地养，是一座大山孕育出来的神灵，她生于天地间，庇护这座山的生灵，同时被生灵所供养。</p>

沧海桑田，信仰稀薄，山鬼即将重新湮灭在天地间，方清澜出现了。</p>

他出生富贵，身子骨却单薄，自幼被家人安排去山上跟着茅山道士修习茅山术法，天灾人祸，自己有功夫傍身，才最稳妥。</p>

斩妖除魔的道士遇上了一方即将湮灭的神灵。</p>

山鬼已经忘记了初见时他的样子，只记得他背着的那把七星剑，铜钱方孔中穿透的光芒，极其耀眼。</p>

方清澜带了一块大山的石头，山鬼依附其上，靠着方清澜供奉的香火勉强存活。</p>

他从不寻求她的庇护，只带着她去天南地北。</p>

看塞北的雪，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他们在夜凉如水中被画皮鬼追着跑，方清澜差点被画皮鬼剥了一张皮子，还是他没洗澡，好悬逃过一劫。</p>

又下江南，看江南烟胧雨，深巷明朝卖杏花，杏花甜如蜜，引来的蜜蜂把方清澜蛰的像个猪头，被路过的野鬼笑了整整三天，方清澜怒怒气冲冲硬是把它超度了。</p>

还看十里洋场繁华，一日就把盘缠用了精光，去给大帅驱邪，差点儿被十八姨太生吞活剥，落荒而逃。</p>

阙昭捻了个绿油油的枣儿吃，“一百多年了，你还记得这么清？”</p>

山鬼眼眸笑的弯起来，像两瓣月牙儿，“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记得很清楚，哈哈。”</p>

方清澜头发全白了的时候，带着山鬼重新回了这座山，路上鬼子作祟，他救了一村人，村子便跟着搬迁到此，方清澜让他们信仰山鬼，告诉他们再次便有山鬼庇佑。</p>

又选了两个有天赋的孩子，传授了茅山炼尸之法。</p>

后来两个孩子为了感恩方清澜教导便改姓方，这边是方家这一村人的由来。</p>

修炼的他们，也逐渐可以见到山鬼，便对山鬼越发敬仰。</p>

信仰日益丰隆。</p>

山鬼实力便也慢慢恢复。</p>

而方清澜却一日比一日苍老，虚弱，直到那日，他半合着眼，看着山鬼慢慢合上了眼。</p>

山鬼有点难受，但是不多。</p>

她实力恢复后，也可偶尔溜出去玩一趟，她再去尝和方清澜一起喝过的酒，却怎么都不是那个味道。</p>

她后来自己又去燕山看雪，遇上那只画皮鬼，画皮鬼仓皇而逃，山鬼怔怔，泪，便流了出来。</p>

山鬼不懂为什么。</p>

又下江南，江南烟雨缠。</p>

山鬼去了十里洋场，那大帅府早已经成了断壁残垣，山鬼手上还带着一串红珊瑚手链呢，还是方清澜从那十八姨太手上赚来的。</p>

山鬼抬起手，手腕上的链子红艳艳的还是很好看。</p>

恰巧有老婆婆路过吆喝着卖杏花，山鬼要了一串儿，老婆婆给她挑了最水嫩的一枝，瞥见她手腕上红彤彤珠串，笑了。</p>

“姑娘，这是你心上人送的吧。是红豆哩。这打磨的真好看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