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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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陈劲松记事起，他就没了娘。他爹是个泥水匠，陈劲松印象中他爹总是喝醉了就坐在床上偷偷抹眼泪。</p>

“儿啊，你娘没死，她会回来的。爹知道，她肯定会回来的。”</p>

陈劲松自然不信。村里人都说他爹不肯接受事实，是个懦夫，听得久了，就连陈劲松也觉得他爹是个懦夫。</p>

八岁那年，陈劲松上山砍柴，路过一座没落的道观。</p>

这山他天天来，但从没见过这座道观。就像凭空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了陈劲松的必经之路上。</p>

“娃娃，你有天命。”</p>

道观里走出个老头，后面的驼背就像背了个小孩。</p>

“什么天命？”</p>

老头只是神秘地笑了笑，并不开口。</p>

陈劲松没再理会老头，径直回了家。</p>

晚上，陈劲松满脑子都是老头的话。</p>

“娃娃，你有天命。”</p>

“爹，那山上有个道观。”</p>

他爹摇了摇头，“哪来的道观，你糊涂了吧。”</p>

夜里，陈劲松失眠了，他辗转反侧，最终从床上坐了起来。</p>

窗外能看到他爹的房间，烛火还没灭，映在窗户纸上的他爹的影子还在偷偷地抹眼泪。</p>

“懦夫。”</p>

陈劲松摇着头，又躺了下来。</p>

第二天，下着大雨，但陈劲松还是来到了山上打柴。</p>

他重复着昨天走的那条路，希望能看到那座道观。</p>

可事与愿违，天上掉下来的道观，似乎终归还是回到了天上。今天，他没碰到那个说他有天命的老头。</p>

回去后，陈劲松生了场大病，烧得厉害。他爹在镇上请了个郎中回来，只摸了一下他的脑袋，郎中的手便像是碰到烧红的烙铁一样肿了起来。</p>

“没救了。”</p>

郎中看了眼陈劲松，摇了摇头，连药都没开，就走了。</p>

陈劲松突然从床上坐起来，盯着大夫的背影，喊了一句。</p>

“我有天命！”</p>

“有什么话趁现在说吧，你儿子回光返照了，”郎中回头看了陈劲松他爹一眼，又看了陈劲松一眼，“癫子。”</p>

他爹坐在床边，偷偷地抹眼泪。</p>

“爹，大早上别喝酒。”</p>

陈劲松记着自己说了这么句话，然后就睡了过去。</p>

再一睁眼的时候，天已经黑了。</p>

烧似乎是退了，陈劲松又有了些力气，他只觉得口渴难耐。</p>

“爹，我要喝水。”</p>

没有人应他，他想要起身，但身上的骨头好像被烧得软了一样，站不起来。等到他艰难地扶着墙，到了院子中时，却发现一个人都没有。</p>

他爹的房间灯火通明，窗边还有人影，手时不时地在脸的位置划着，好像是在擦眼泪。</p>

“爹！”</p>

陈劲松叫了一声。</p>

还是没人回答。</p>

外头忽然有了些动静，陈劲松费力地扭过头去，恍惚间看见个人影，但很快又消失了。</p>

陈劲松慢慢地摸到了他爹的房门口，推开了门。</p>

“爹。”</p>

床上有个女人，背对着陈劲松，他爹就躺在女人的怀里，一动不动。</p>

“呜呜。”</p>

女人在抽泣着，一边哭，一边从怀中的男人身上摸索着什么，然后放进嘴里。</p>

“娘？”</p>

陈劲松没力气了，直接瘫坐在地上。他爹心心念念的娘，终于回来了。</p>

“爹。”</p>

女人终于发现了陈劲松，缓缓扭过头来，露出一张狰狞的染血骷髅脸。陈劲松越过女人，看见他爹的肚子竟被掏空了，外头挂着好些血红的肠。陈劲松揉了揉眼睛，发现女人的脸又变得正常起来，而他爹的肚子也没被破开。</p>

“儿啊，你爹说你病了，下午上山去给你采了药，刚才我们正熬药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