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温孤宴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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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宫内。</p>

占据了一整座宫殿的浴池袅袅冒出热气。</p>

“那个……宿主……”系统忐忑地趴在浴池边，拟态成一只兔子，爪子缩起，两边耳朵都背到了头顶上，偷偷观察翎卿。</p>

虽说做系统要学会灵活，但它的任务是不变的。</p>

找到并保护万人迷主角，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并协助他走上人生巅峰。</p>

那是写在它程序里的命令，是它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也是它必须完成的使命。</p>

现在暂时“投靠”了翎卿，也不妨碍它继续完成任务。</p>

所以他不是叛徒！系统自我安慰。</p>

如果说主角的一生是一条通天坦途，那翎卿就是主角人生路上唯一的绊脚石。</p>

他冥顽不灵，还扎手无比，给主角带去了无尽的麻烦。</p>

假设它能感化这位大反派，也算间接完成了任务。</p>

而且翎卿也能避免剧本里惨死的结局，岂不是一举两得？</p>

系统给自己打气，鼓足勇气开口：“宿主，现在你知道了吧？”</p>

回魔宫这一路上，它费尽唇舌和翎卿解释了什么叫“系统”，为了展示自己的能力，在剧情里挑挑拣拣，给他过了一遍未来会发生的大事，着重描绘了主角的善良可爱。</p>

“主角他人真的很好的，大家都喜欢他，你何必和他对着干呢，没有好处啊是不是？只要你……”</p>

翎卿睁开眼。</p>

在系统眼里，刚从万魔渊出来的翎卿浑身上下就没哪里像个活人。</p>

但他下了趟水之后，整个人就……化开了？肢体不再僵硬，表情也不再生冷得像死了七八天。</p>

虽然体温和肤色还是很诡异就是了。</p>

除此之外，眼神更是漠然，有种“哦，杀个人啊，等我喝杯水”的平静，就这么看过来，跟拿刀架在它脖子上没两样。</p>

“…………”</p>

系统怂成一团，双爪抱头，死死把头埋了下去。</p>

好半晌，头顶才落下一道嗓音。</p>

“还有呢？”</p>

系统悄悄睁开一只眼睛，“什么还有？”</p>

翎卿：“你的用处。”</p>

说到这个，系统立刻昂首挺胸起来。</p>

“我的用处可多了，我有剧本，可以帮宿主未卜先知。还可以打开系统商城，给你购买各种神奇的道具，从高科技产物——可以异界联网的手机，到这个世界的特产——十八般神器，乃至于失传已久的顶级功法，都应有尽有！上门开锁，通下水管道，办/证盖章，无所不能，顺便一提，你还可以享受各大视频软件VIP追剧哦。”</p>

一大段话里翎卿大半都听不懂，他伸出手，摊开在系统面前。</p>

系统：“？”</p>

“道具，”翎卿言简意赅，他要证据。</p>

“啊这……这个嘛……”系统眼珠子乱飘，支支吾吾，“这个要宿主你先完成任务，有了积分才可以兑换的啦。”</p>

“剧本？”</p>

“……也要积分来换。”</p>

这句话是说谎，但它再傻也知道不能就这样把剧本交出去。这反派还没感化成功呢，现在就摊牌，翎卿不杀疯了才怪！</p>

它吹牛吹了半天，一到真章就原形毕露，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忙拉开自己的商城页面，展示给翎卿看。</p>

“你看，我刚才只说了一小部分，还有好多东西呢，就比如这个，这可是主角才有的万人迷光环，可以让所有人情不自禁爱上他，只要你好好完成任务，和主角化敌为友，你也可以拥有！”</p>

万人迷光环……</p>

翎卿靠在浴池边，湿发撩到耳后，露出的耳垂上坠着一枚碧玉耳坠，随着他倾身的动作轻轻摇晃。</p>

他的目光扫过系统投射出的光幕，最后停留在物品说明的一行字上——</p>

……此光环可以让人对拥有者迅速产生好感，降低戒心，竭尽全力帮助拥有者，无视逻辑，关键时刻可强行降智。</p>

真熟悉啊……</p>

“他就是用这个，让我父母一见面就把他带回家的吗？”</p>

系统没听清，“什么？”</p>

“废物。”翎卿说，“我不留没用的东西在身边，滚。”</p>

系统：“……”</p>

嘤。</p>

翎卿披衣起身，池水很快从单薄白衣上滑落，没有沾染分毫，露出的脊骨单薄伶仃，他湿着头发，赤脚走到前面的大殿内，随意靠坐在那张由前任魔尊留下的紫檀木嵌碧玺宝座上。</p>

阴影里走出人跪在他面前。</p>

“殿下，您终于回来了。”</p>

青年仰起头，露出俊秀的脸庞，半扶着宝座的扶手，仰起脸来时身形颀长，仿若一枝青竹，满眼都欣喜和激动，只是克制着，维持一个侍卫应有的本分。</p>

翎卿还没坐上魔尊之位时，他就跟在翎卿身边，是翎卿亲手提拔的亲信之一，名叫温孤宴舟，据说流浪的时候就被翎卿捡了回来，再衷心不过，一晃陪了翎卿这么多年。</p>

翎卿不在的这些年，就是他在替翎卿统领魔域。</p>

“万魔渊传来动静，我还不敢相信，您竟然真的回来了。”</p>

翎卿随意应了一声，“这些年怎么样，魔域内有什么大事吗？”</p>

温孤宴舟久久描摹他的眉眼，似乎想说什么，只是没有出口，按耐住自己的情绪，重新低垂下头，一一跟他细说。</p>

系统给自己开了隐身，蹦跳过来，一扫面前人的资料，熄灭的眼睛重新亮起来了。</p>

“宿主，我……我不是废物，剧本不行，但其他的很多事我都可以告诉你的，”系统小声说，“比如你身边有一个叛徒，你肯定想不到是谁。”</p>

它和翎卿绑定，不必开口，两人在大脑中也能交流。</p>

修士到了元婴就能通过识海交流，翎卿对这种说话方式也很熟悉，很快就适应了。</p>

“温孤宴舟背叛我了？”</p>

系统懵了，“你怎么知道？”</p>

这里就多了温孤宴舟一个人，翎卿不想回答这种堪称愚蠢的问题，直指问题重心，“怎么背叛的？”</p>

系统也不是真关心这个，很快被他带走，“就是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啦，你师尊死了，你又不知所踪，魔域这边有个城主一直想把你取而代之，他平定魔域叛乱时受了重伤，被路过的百里璟——也就是主角遇见了，主角给他治愈了伤势，而他也被主角的善良温柔打动，暗暗喜欢上了他，然后……”</p>

它嗫喏了下。</p>

翎卿轻柔地抚上它的头，系统立刻浑身一个激灵。</p>

说都说了，再隐瞒这点也没用，况且当务之急是要取得翎卿的信任。</p>

系统狠狠心。</p>

“他跟了你这么多年了，知道你的一些往事，很容易就能推测出，自己心上人就是你的仇人，这些年就很挣扎，又担心你，又怕你将来去找主角报仇……”</p>

“他本来想……”</p>

殿下要是不回来就好了。</p>

就这样死在万魔渊。</p>

他就不用在忠义和爱情里挣扎了，反正也消失了十年，再久一点又会怎么样？</p>

“他本来都放下心了，可谁知……”</p>

十年过去，翎卿竟然活着回来了。</p>

一边是天真纯洁，让他念念不忘，只能隔着遥远的距离看上一眼的救命恩人兼心上人，一边是该死不死非要活着回来的前主子。</p>

忠心化作埋怨和仇恨，天平迅速倾倒。</p>

“万人迷光环”名不虚传。</p>

系统正在心里感叹，翎卿搁在它头上的手指曲起，轻轻扣了下桌子。</p>

温孤宴舟话头被打断，抬起眼，疑惑道：“殿下？”</p>

“我饿了。”翎卿温声说，“你上次做的面不错。”</p>

以翎卿的修为，早就不用进食，更不会产生饿这种感觉，但他依旧保持着一日三餐和正常作息。</p>

温孤宴舟望了望他，顺从地起身退出去，片刻后，端回了一碗面。</p>

青葱伴着面香扑鼻而来，翎卿用筷子挑起几根面，缓缓笑起来。</p>

有句话说过度的美貌就像是剧毒，翎卿的脸显然就是这样，不笑还好，一笑起来，颓靡秾丽扑面而来，简直让人无法直视。</p>

“殿下，我许久没做这些了，还能入您的眼吗？”温孤宴舟失神片刻，缓缓解释，他不知自己旁边还有个系统，早就把他卖了个底朝天，还在朝翎卿微笑。</p>

笑容一如既往，有着陪伴多年产生的亲昵，又不失恭敬。</p>

陪伴多年啊……</p>

系统本来还不解他怎么说饿就饿，这时才忽然想起来，在书里有这么一段描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