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赠琴，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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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砚。”</p>

越过垂花门，沈骊珠听见前方有人叫住了书砚。</p>

书砚立刻恭敬地朝对方行礼道：“大公子。”</p>

竟然是陆伯渊。</p>

沈骊珠也浅浅福身，“大公子。”</p>

“沈小姐不必多礼。”陆伯渊目光落在沈骊珠身上，在她额前微微垂下的银色流苏多停留了一秒，“是去找阿遥？”</p>

沈骊珠轻轻颔首，“嗯。”</p>

陆亭遥从小体弱多病，是被万千娇宠养大的陆家小公子，陆伯渊则是被寄予厚望，承袭陆家荣耀的长子，两人从容貌气质上都没有一点相似。</p>

陆伯渊沉静且严肃，有虽然只比陆亭遥年长几岁，却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p>

虽然跟阿遥已经定亲，跟如薇关系也交好，但是沈骊珠跟陆亭遥这位大哥却只有点头之交。</p>

陆伯渊看了眼书砚，“今日宾客繁杂，带沈小姐去风雪轩，勿要让人惊扰她。”</p>

书砚嘻嘻笑道：“大公子放心，我家公子都交代过了，书砚定然好好将骊珠小姐送到风雪轩，一根头发都不会少。”</p>

沈骊珠微微羞涩地低头。</p>

她今日一袭蓝衣广袖，雪白面纱，垂首时细白的耳露了出来。</p>

虽无妆饰，但那一抹绯红就已胜宝石。</p>

陆伯渊眸光重新落回到骊珠身上，俊美面容神情严肃，声音沉静地道：“下次，再见到我时，可唤我一声大哥。”</p>

沈骊珠心道：可是，还未成婚，这……于礼不合。</p>

除此之外，她还有一丝意外。</p>

陆伯渊每次见她，都是一副冷漠严肃的模样，沈骊珠以为陆伯渊并不满意自己做阿遥的妻子。</p>

因为陆伯渊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弟弟，丝毫不比父母差。</p>

她名声却不太好。</p>

没想到，阿遥的大哥面冷心热，心里竟然是认同她的。</p>

沈骊珠便改口叫了声，“陆大哥。”</p>

陆伯渊点点头，转身离开。</p>

书砚继续领着她往风雪轩走。</p>

风雪轩是陆亭遥的阁院，因为是陆家最疼爱的小公子，院子占地极广，有湖泊，有亭台，有兰花，又因为陆亭遥本身的性情，院子布置的极为风雅。</p>

沈骊珠到的时候，只见一位青年背对着她站在庭中，明明是近夏的日子，却披着一袭薄裘，墨色长发散落在身后，袖间探出轻抚兰花的手，白得近似雪那般脆弱又漂亮，仿佛……日光一照就融化了。</p>

不知怎的，沈骊珠心头微微收紧，连带着裙间步履都慢慢停了下来。</p>

书砚一声，“公子，骊珠小姐到了！”</p>

那人倏地转过身来。</p>

容色雪白，似琉璃剔透晶莹，唯有那一抹墨眉，一抹唇红，是这张风雅谪仙般的脸上唯一的浓墨重彩。</p>

两人阔别三四月未见，立刻重逢遥遥对视，竟然都有了一种……近卿情怯的感觉。</p>

书砚扯了扯浅碧的衣袖，浅碧一笑，跟墨砚退下了。</p>

小姐能再次见到二公子，就是这些时日以来最好的事情了。</p>

“……阿遥。”沈骊珠率先开口，眸光和声音都似有着千言万语，她提着裙摆扑进陆亭遥怀里。</p>

两人静静相拥了片刻。</p>

沈骊珠脸贴在陆亭遥肩头，轻轻闭眼，嗅着他身上芝兰青桂般的香气，那种香气里又夹杂着一丝微微清苦的药味，像是被药物常年侵染，挥之不去。</p>

那样的特殊。</p>

陆亭遥精致雪白的下颌轻轻蹭了蹭怀中女子的发顶，手臂圈着她的腰身。</p>

他披风雪白，衣摆却绣着墨色图案，跟她身上的蓝衣交织在一起。</p>

“骊珠，你瘦了。”</p>

沈骊珠听得陆亭遥轻轻一叹，从他怀里抬起头，眉眼弯弯地道：“阿遥，你怎么抢了我的词？”</p>

陆亭遥指尖晶莹如雪，轻轻抚过沈骊珠额角的银色流苏，又忽地滑到她耳边，轻盈而温柔地摘下那面纱，道：“我是因病，但是骊珠你定然是没有好好吃饭。”</p>

“不过没关系，我做了你喜欢吃的东西，书砚从门口接你过来，你到风雪轩的时候刚好可以吃上。”</p>

陆亭遥将面纱取下后，拿在手里，牵着沈骊珠的手，带着她来到那棵琼花树下摆着的案几边上。</p>

琼花雪白，片片晶莹，几许飘落下来。</p>

案几上，是古董羹，还有几样鲜美可口的小菜。</p>

都是陆亭遥亲手做的。</p>

世人都只知道，陆家病弱的二公子，七岁成诗，十岁赋颂，文骨风雅，才情惊世，是金陵文坛都追捧的“枕玉公子”，一画可值千金。</p>

但是鲜有人知，他除了善诗赋文作画之外，还会下厨。</p>

因为世人推崇的是君子远庖厨。</p>

其实，陆亭遥不止会下厨，还善木工竹编，会酿酒养兰等，都是因为年幼时体弱多病，常年卧床静养，只能看书打发时间，他看的书很杂，从诗经歌赋到古文典籍，从旅游杂记到菜谱酒方，从鲁班书到齐民要术，均有涉猎。</p>

后来，看得多了，便忍不住动手尝试亲自做。</p>

或许是上天没有给陆亭遥一副好体魄的补偿，他学什么都很快，学之无一不会，会之无一不精。</p>

就连下厨照着菜谱也能一遍入口，二遍娴熟，三遍就是十分好吃了。</p>

不过，陆亭遥鲜少亲自动手下厨。</p>

也就只有沈骊珠有这样的口福，能够尝到“枕玉公子”的厨艺。</p>

陆亭遥牵着沈骊珠在桌边坐下，秀美绝伦的手拿起银著，夹起一片薄薄的胭脂鹅脯放入沈骊珠面前的玉碗中，“尝尝。”</p>

沈骊珠素来胃口浅，是先前有一顿没一顿把胃给搞坏了，然后就怎么也吃得不多，但陆亭遥做的东西，她总能比平日里多吃上几口。</p>

那片胭脂鹅脯入口即化，她细嚼慢咽，抬起头来朝陆亭遥一笑，“很好吃。不过……”</p>

“辛苦阿遥你受累了。”</p>

陆亭遥哪里会觉得辛苦呢？</p>

他分明……甘之如饴。</p>

前头婚宴已经开始，但那些吹吹打打的喝彩声都跟风雪轩里的两人无关，他们安安静静地吃完一顿饭。</p>

气氛并不是那种浓烈得足以腻死人的甜蜜，更偏向于琴瑟在御岁月静好，但就是有种谁人无法插足的感觉。</p>

用完膳后，书砚将盏碟收拾下去。</p>

陆亭遥轻声开口道：“骊珠，我有样东西送你。”</p>

“是什么？”沈骊珠好奇地问。</p>

等书砚将一架琴抱上来，放到沈骊珠面前，陆亭遥才浅声道：“你说过，你年少时曾有过一把名琴，名叫‘焦尾’，离开京城来到金陵时，那琴留在侯府，并未带上，所以此后便鲜少再抚琴。”</p>

“可是，琴艺是你自小拜在玲珑夫人门下，昼夜苦学，才学会的，不该因为没了一把好琴就此再不碰它。”</p>

“所以，我便查了古籍，仿照‘焦尾’的样子，给你做了这把琴。”</p>

沈骊珠眸光落在那琴上，其实，她已许久不抚琴，连“焦尾”是什么样子都快忘记了。</p>

像出身王公贵族的姑娘们，总是要习得一些什么高雅的技艺才好，仿佛那才是合格的世家嫡女，而琴艺是君子六艺之一，很风雅，很优美，她自幼便决定学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