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卫若娴算计，把骊珠推入太子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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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游园会是金陵一年一度的官民同庆的盛事。</p>

有明灯千盏，照亮长街如白昼，有绝色名伶乘坐花车出游，在鼓上作舞，一舞倾城。</p>

无数金陵的少男少女们，或戴花环，或配花枝，出门赏玩，有情投意合者，可互赠鲜花以表倾慕。</p>

街边，有热气腾腾小馄饨，咬一口能流心的红糖炊饼，有圆滚可爱的冰糖葫芦，有各种色彩鲜艳的神仙妖怪的面具，也有赢灯猜谜，投壶作赋。</p>

是难得一见的——</p>

海清河晏的盛景。</p>

好像所有的苦难都远去。</p>

沈骊珠行走在这般的人间繁华里，只觉心中安宁。</p>

而灯火阑珊处，有美一人等在那里。</p>

乌黑的发，雪白的肤，穿着一袭淡薄春衫，手里提灯映照琉璃眉眼。</p>

两人遥遥相望。</p>

她待嫁闺中，不曾出门，但明明也没有多久未见，却有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兮的感觉。</p>

“表姐，愣着干嘛，还不快过去。我和浅碧这丫头你不用管，我们自己玩儿去！”身旁，齐宝衣捂嘴窃笑，撞了撞沈骊珠的肩膀，然后拉着浅碧跑开。</p>

“阿遥。”沈骊珠提着裙摆，越过人群，走到陆亭遥身边去。</p>

靠近了，却有些羞怯。</p>

陆亭遥轻而坚定地拉住了她的手，两人衣袖交叠处，十指紧扣，“这些时日，在做什么？”</p>

“……绣荷包。”沈骊珠语气透出点儿赫然，道：“不过，我总是绣不好。”</p>

陆亭遥牵着她的指尖，抬起来一看，只见莹白的指腹上交错着绣花针扎出来的痕迹。</p>

他不禁心疼地蹙起眉，“绣不好不绣就是了，也值得我的骊珠伤了手，疼不疼？”</p>

说罢，陆亭遥将她的手放到唇边，温柔地吹了吹。</p>

指尖似有温软的气流拂过，似春日里的风，在夜晚令人沉醉。</p>

骊珠红了脸，却也没有挣扎，“……早已不疼了。”</p>

陆亭遥却依旧凝着眉，未缓半分，“回去不要再绣了。”</p>

“可是，新嫁娘总不能什么都不做。本来连嫁衣团扇喜帕这些就已是让绣娘们绣的了。让人知道你的新娘连个荷包都没有绣……会被笑话的。”沈骊珠轻声道。</p>

陆亭遥抬眸，弯起唇角笑，“可是，本就无需骊珠做什么啊，骊珠只要做我的新娘就好。”</p>

他执起她的手，那般珍重爱惜的姿态，又道：“你的手，虽绣不好一只荷包，但是会世上少有人可比拟的琴艺，会诊脉施针，行医救人。”</p>

“骊珠，你这样就已经很好，无需跟谁人比较。”</p>

“而且……”</p>

陆亭遥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p>

沈骊珠便问，“而且什么？”</p>

“一点小缺陷，也不失真实美好。做人太过完美，若是什么都会，那也……太辛苦了，骊珠。”陆亭遥声音清浅，一道叹息似落在谁的心上，</p>

沈骊珠心头忽震，旋即胸口像是浸在了春水里，心尖某处变得无比的柔软。</p>

这时，陆亭遥又浅笑道，“不过，骊珠若是怕被人笑的话……”</p>

他唔了声，似沉吟了片刻，“那，荷包就我来绣吧。”</p>

沈骊珠微微惊讶地睁大了眼，那一刻有种连她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明媚生动流转在里面，“你来绣？阿遥会吗？”</p>

她也实在是想不出阿遥拈针弄线的样子。</p>

陆亭遥挑眉，琉璃似玉的人难得的透露出点少年气来，“现下不会，但应是不难。”</p>

惹得沈骊珠这个学了十几年女红依旧惨不忍睹的人，忍不住抬手朝他胸口赏了一下，“那就你绣，我不管了。”</p>

她难得娇嗔。</p>

陆亭遥也失笑，握住了胸前的纤手。</p>

远远的望着，就连卫若娴也不得不承认——</p>

真是好一对璧人。</p>

但她心有思量，悠悠地走上前去，打了声招呼。</p>

“二弟，沈妹妹，父亲母亲与太子殿下以及众官眷已经登上城楼，花魁表演快要开始，何不与我同去？”</p>

陆亭遥即刻松开了骊珠的手。</p>

两人微微分开。</p>

陆亭遥本该跟父母同去的，只是他在此等待骊珠，耽搁了几许。</p>

沈骊珠便点了点头道，“好。”</p>

谁知，她话落，卫若娴竟然上前亲昵地挽住她的手臂。</p>

沈骊珠如今本不是多么鲜活明快的性子，有些不太适应这样的亲近。</p>

且，卫若娴瞧起来，也应是个性情冰雪的美人才是。</p>

但卫若娴道：“其实，我本不是什么热情的性子，世上也不是什么俗人都能入我的眼。只是听说我成亲那日，是沈妹妹救了我侄儿卫琮，我心里感激，又得知沈妹妹也即将要嫁入陆家，今后你我便是妯娌，便想与妹妹亲近一二。”</p>

沈骊珠抿唇。</p>

原来是这样。</p>

那便解释得通了。</p>

为什么有着性情冰雪高傲之称的江南总督府千金，竟然放下身段来，主动与她交好。</p>

卫若娴挽了骊珠的手臂，骊珠抬眼朝陆亭遥望去。</p>

陆亭遥回以一笑，唇边却是透着几许无奈，但这样的一笑足够惊艳，便有少女当街拦路，面含羞怯的将手中花枝，主动赠之。</p>

这是金陵习俗，表达倾慕。</p>

沈骊珠微微回首，恰好见到这一幕，人声熙熙嘲杂，她并不能真切地听到阿遥跟那少女说了些什么。</p>

但她看到——</p>

阿遥朝那少女指了指自己。</p>

此刻，沈骊珠仿佛听见陆亭遥温柔如玉的声音响起，“多谢姑娘美意，只是在下已有未婚妻，今生只倾心一人，非她不娶。”</p>

…</p>

长街尽头，一座楼阁华美而鲜艳，上书：九霄。</p>

据说，九霄阁是仿制京城摘星楼建立，它是金陵城内最高、视野最宽阔的建筑。</p>

平日里落锁，且有官兵把守，等闲不得打开。</p>

除非像今日这种一年一度才有的盛事，才会由金陵知府陆敬尧打开，亲自登上九霄阁，站在城楼上与民同庆。</p>

不过，太子如今在金陵，今夜游园会的开启仪式，陆敬尧官位只在知府，显然是要退让一边的。</p>

他不仅退，还退得心甘情愿，连同让自己的女儿陆如薇也侍奉在太子左右。</p>

大晋以玄墨为尊，太子今日穿着一身正式的冠冕，墨色沉潋，却越发映衬得那容色华贵俊美，肤色如珠光熠熠。</p>

不知怎的，陆如薇觉得今夜的太子殿下跟平日见到的……很是不一样。</p>

平日里的太子殿下虽有威仪，却有温和。</p>

但今夜，太子殿下身上那种“平易近人”的气质突然就消失了。</p>

莫名的，气场华贵摄人，甚至叫人不敢直视他的容颜。</p>

陆如薇微微低下头去，余光里只瞥见太子那瑰丽的唇色，以及一线雪白精致的下颌。</p>

那下颌随意地抬起，就已显露出一种矜傲的贵气。</p>

陆如薇第一次不敢在太子殿下面前“长袖善舞”了，她捏了捏汗湿的手心，哪怕她的父亲陆敬尧给她打眼色，陆如薇也只当作没瞧见。</p>

对了。</p>

她还注意到……</p>

东宫那个总是戴着银色面具，身擢暗衣的男子，今夜竟然没有出现。</p>

真是有些稀奇。</p>

平时仿佛哪里都有他。</p>

偏偏今夜这样盛大的场合不在。</p>

给女儿陆如薇使眼色，却没有得到回应的陆敬尧，只得自己给太子讲起金陵的夏夜游园风俗史，以及介绍九霄阁。</p>

太子凭阑而立。</p>

身后，陆敬尧躬身讲着什么。</p>

再往后，是金陵官员以及众官眷。</p>

楼阁下，是大晋百姓，是繁华盛世。</p>

目之所及，无她。</p>

站在这样的高处，还真是……有些不胜寒啊。</p>

今夜李延玺并未叫暗卫墨商扮作自己。</p>

陆如薇似有所察觉，竟然没有像往日凑到墨商跟前那般凑上前来。</p>

如此最好。</p>

至于她有没有起疑。</p>

谁在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