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生当同衾，死则同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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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晨起闹了这么一场，虽则是乌龙，却也激烈了情绪，耗费了心神。</p>

骊珠觉得有些淡淡倦意。</p>

或许是，他们之间总是少些信任，在一起便彼此会受伤，会疲累。</p>

李延玺抚着怀里人的长发与纤背，唤了人进来，给她梳洗。</p>

成婚这夜，骊珠是歇在重华宫里的，待一声轻唤，青鸾殿的大宫女青黛却带了众婢依次而入，开始伺候她穿衣和梳妆。</p>

衣饰都是东宫备下的，件件流光溢彩，个个华贵非常。</p>

过去几年里，骊珠都打扮得十分素净，甚至是有几分不符合年龄的寡淡，明明是花季，却穿着白、青、墨兰等颜色老气的衣物，也不戴任何的首饰头面，只着素钗。</p>

在药庐时，李延玺就曾想——</p>

那织金霓锦做成的红衣，配她必定美丽。</p>

后来，离开金陵，回了东宫，那时她已是别人的妻，他却着了魔般，还是命人按照她的尺寸，取出霓锦与墨裘做成了衣裳。</p>

骊珠却觉得这样明艳的颜色太过刺眼，素白的手抚过那细滑美丽的料子，却是让青黛收起，另取些低调的裙裳来。</p>

青黛怔了怔，“这可是霓光锦制成的衣啊，娘娘都不喜欢吗？”</p>

沈骊珠没有答。</p>

青黛只得随了主子的命令。</p>

她妆罢出来，李延玺已在外等候了片刻，眸光落在骊珠身上，见她并不是穿的那件织金霓锦的裙子，视线不禁顿了顿，待上了前往慈安宫的轿撵里，才问∶“不喜欢孤送你的衣裙？”</p>

“世人皆爱华物，骊珠没有不喜。”</p>

“那为何不穿？”</p>

“今日，并不想穿。”</p>

“若是孤想看你穿那身，要你去换上呢。”</p>

见他一再追问，甚至是逼问，那语气似势必要得出个答案一般，沈骊珠心里本就藏敛了几分今晨因那碗避子汤……不，助孕药，对他的怨念和怒意，这会儿倒像是被尽数勾起。</p>

她闭眼，语气清冷地说道∶“殿下难道忘记了，您曾叱过我……”</p>

那几个字说出来。</p>

李延玺骤然变了脸色。</p>

话，出口，其实骊珠心里也生了丝懊悔。</p>

再提起这个做什么呢，自揭伤疤，乞求怜悯吗，还是博得些许愧疚之情？</p>

这两样，都并不是她想要的。</p>

从东宫去慈安宫的路上，一路相顾无言。</p>

她和他，谁都没有再说话。</p>

抵达慈安宫，他却揽了她的腰身下得轿撵，在进去前，用低沉凝着的声音在她耳边说∶“阿姮，就算你心里仍恼我，气我，怨恨难平，但是……”</p>

“你也已经是孤的妻子了。”</p>

“此生，都只能跟孤死死绑在一起。”</p>

直到死去。</p>

哪怕是死——</p>

也生当同衾，死则同穴。</p>

他话里的意味令人心惊，甚至一时压过了来到慈安宫这座给她带来不好事情阴影的宫殿，给她带来的颤栗感。</p>

此次，或许是有太子陪同，太后倒是不曾为难骊珠。</p>

只作为长辈，聆训了些话。</p>

“今日是你们大喜的第二日，哀家旁的就不多说，只望侧妃沈氏日后尽心侍奉太子，为东宫和我李氏皇族，开脉添嗣，绵延福泽。”</p>

说罢，太后抬了抬手，珐琅华彩的护甲闪过灿金色的流光，她懒懒道，“姝儿，将当年先帝赏给哀家的那只镯子拿来，转赐给沈侧妃。”</p>

太后身后站立的美貌少女，明眸皓齿，手里捧着一只镂空雕花的紫檀木盒，听得命令道了声“是”，然后举步上前。</p>

姝儿？</p>

原来，这就是太后的侄孙女，那位盛名在外，呼声很高的庄家小姐，庄静姝？</p>

沈骊珠眸光落到少女脸上，在庄静姝捧着赏赐之物走至自己面前时，她轻轻朝少女点了点头。</p>

庄静姝微怔，也朝她笑了下。</p>

从那紫檀盒子里取出镯子戴上，沈骊珠朝太后谢恩。</p>

太后却似有抛砖引玉之意，借机道，“哦，对了，不知沈侧妃可认识哀家身边这丫头？”</p>

太后嘴角翘了翘，也不管骊珠有没有回答，继续道：“她啊，是太子的表妹，姝儿。”</p>

“幼时还被养在皇后宫里过一段时间，从小就跟太子亲厚。”</p>

“只是，年纪渐长，近年来倒也懂得避讳男女之嫌，不怎么往东宫去了。”</p>

“如今倒好，太子娶了你这位侧妃，你长姝儿几岁，姝儿该叫你一声姐姐，少不得以后要常往东宫走动，唠叨你一二。”</p>

谁都懂太后话里的弦外之音。</p>

沈骊珠看见回到太后身边的少女，脸上却并无多少羞涩或高兴之意，反倒是咬了咬唇瓣，慢慢地低下头来。</p>

身旁，李延玺的声音在殿内响起，“皇祖母，孤这侧妃身体柔弱，性子安静，且都听孤的，唯恐静姝来了，招待不周。”</p>

说着，视线轻凝向太后身边的少女，“静姝，若是想与你表嫂玩，不如改日叫上怀玉一道，那妮子性子顽，想必热闹。”</p>

庄静姝小脸一喜，如蒙大赦般的朝李延玺微微弯腰行了一礼，“是，表哥。”</p>

太后却嘴角笑意消失了，默不作声瞥了眼少女。</p>

庄静姝背后一僵。</p>

…</p>

出了慈安宫。</p>

李延玺拽住骊珠手腕。</p>

“怎么了？”她问。</p>

李延玺指腹在骊珠腕间细抚了下，墨眸看着太后赏赐的那只镯子，神色不辩喜怒地道∶“得把这东西取下来。”</p>

骊珠心尖收紧，“这镯子有问题么？”</p>

“未必。也可能只是孤疑心了。但，遇事多疑，在这宫里却未尝不好。”李延玺替骊珠褪下那只羊脂白玉镯，慢慢道，“皇祖母这些年位高权重，过得太过安逸了，早已经不似当年风采。”</p>

“嗯，这只镯子，就暂且先放在孤这里，孤会叫青羽去寻一只相差无几的给你，日后来慈安宫或是有太后的场合就戴上，知道了吗？”</p>

骊珠点头，“好。”</p>

见她模样含了丝凝重，认真颔首，李延玺摸了摸骊珠的脸颊，笑了下，“都听孤的，这么乖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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