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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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我去学校接女儿，小学校门前接孩子的小汽车排得满满的，蕾蕾读的这家小学是省重点，家长虽然形形色色，但都有些背景。</p>

学校大门开了，家长们一拥而入奔向教学楼。女儿住宿四年了，我之所以下决心让女儿住校，一是因为我和杨娜平时工作太忙，二是想从小锻炼锻炼孩子的独立生活的能力。女儿很争气，不仅学习好，而且是班里两道杠。</p>

在学校时，我就发现女儿的情绪不高，我以为孩子是想妈妈了，没当事，回到家里，蕾蕾放下书包手一直捂着胸口。</p>

“到家了，蕾蕾，先洗手洗脸。”我亲了亲女儿稚嫩的睑蛋说。</p>

“爸爸，”女儿没精打采地说，“我太累了，我想睡觉。”</p>

我这才意识到孩子是不是病了，俯下身子把孩子搂到怀里心疼地问：“蕾营，告诉爸爸，哪儿不舒服？”</p>

蕾蕾一边捂着胸口一边摇着头说：“爸爸，没不舒服。”</p>

我赶紧拿开孩子捂着胸口的手，扒开衣服一看，我顿时惊呆了，女儿的胸前起了一个拳头大的痈，红肿得像小馒头似的。</p>

“乖，”我揪心地问，“告诉爸爸，在学校有不顺心的事吗？怎么上这么大的火，起这么大的痈，也不给爸爸打电话。”</p>

“爸爸，”女儿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哭了，“我知道你这段时间不好受，我不想让你上火，这周班主任把我的中队长给撤了，我都当了四年中队长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也没犯什么错呀！”</p>

我一下子全明白了，一把将女儿搂在怀里，眼泪夺眶而出。</p>

我赶紧领女儿去了医院，在医院，医生一边处理孩子的胸口一边责怪我：“你是怎么当爸爸的，胸口长了这么大的痈，你怎么才给孩子看？”</p>

我愧疚地听着，眼泪往心里流。</p>

从医院出来，我领女儿吃了她最喜欢吃的肯德基，孩子一边吃一边问我：“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p>

我安慰女儿说：“妈妈很快就会回来了，等你胸前的痈好了，妈妈就该回来了。”</p>

最后女儿端起可乐用宽慰的语气说：“爸爸，咱俩干一杯，祝爸爸阴云早散，心想事成！”</p>

我没想到女儿会说出这么撼人心灵的话，我更没想到我的坎坷会株连孩子，让她受这么大的委屈。我望着女儿忽闪着稚气的大眼睛，真怕这个世界连学校都呼吸不到新鲜空气！</p>

回到家后，女儿抱着杨娜给买的绒线娃娃睡着了，我坐在床边，看着女儿甜甜的睡相，怜爱之情无法言表。这时，门铃响了，我望了望墙上的石英钟，已经晚上十点钟了，心想，谁会这么晚来？便轻轻关上卧室的门，透过门镜一看，竟然是老爸老妈，我赶紧开开门。</p>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我兴奋地问。</p>

“你一个人照看孩子你妈不放心，非要来看看，蕾蕾呢？”我爸一边换拖鞋一边说。</p>

“蕾蕾已经睡着了。”</p>

我把父母让进客厅。</p>

“你们爷俩唠吧，我去看看蕾蕾。”我妈迫不及待地去了蕾蕾的房间。</p>

“雷默，”我爸深沉地说，“我早就想和你谈谈了，最近心情怎么样？”</p>

我勉强笑道：“还可以。”</p>

我爸点上烟深吸一口说：“这段时间让你看看书想想问题也是好事。依我看，官场不适合你，还是多想一些出路的好，学而优则仕的思想，说到底就是官本位思想，不知害了多少知识分子。中国很多知识分子都标榜自己无意为官，而实则正好相反。知识分子都有一个通病，死要面子活受罪，有人把这叫骨气。面子、骨气是中国的国粹啊！人生总有峰回路转的时候，重要的是三军可以夺帅，匹夫不可夺志！”</p>

“爸，”我也点上一支烟说，“我懂你的意思，张怀亮劝我辞职，请我到兰京大酒店任总经理，我答应了，想到那儿过渡一下，然后想在文学上下点功夫，我最近读了很多文学经典，获益匪浅，另外，我的心灵一直召唤我拿起笔。”</p>

“儿子，改革开放的好处就是条条大路通罗马，”父亲语重心长地说，“你想成为一个为心灵写作的人，倒可圆爸爸的作家梦啊！我一生酷爱文学，但是一生未能如愿，虽然这条路是人生最艰辛的一条路，但是也是最能洗涤灵魂的路，既然下决心走这条路，眼界就不能窄，创作的概念气魄不够，一定要创造，什么是创造？就是写出文学史上没有的东西，我一直认为中国文学创造力不足，能称为小说的很少，大多是故事，能称为作家的也很少，大多是故事的叙事者。就拿历史小说来说，一律章回体，像木乃伊一样没有创造，小说与哲学是孪生姐妹，都是用来救赎灵魂的，你要写小说，我建议你从救赎自己的灵魂为起点，一方面立足民族文学的优秀传统，一方面博采各流派之长，融会贯通，独辟蹊径，大胆打开气象万千、永无穷尽的艺术探索之门，雷默，走文学创作之路非置于死地而后生不可！”</p>

我被父亲的话深深地触动了，心中涌起成功的渴望。</p>

“爸，”我信誓旦旦地说，“我前半生是不成功的，后半生绝不能失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