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过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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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过生日</p>

他们盼着有人过生日，也就是想过过眼瘾罢了。</p>

就跟开盲盒似的，图的就是那点儿未知带来的小惊喜。</p>

当然，如果能跟着尝一口那就更好了。</p>

若是尝不着也不打紧，等自己过生日再尝不就好了？</p>

这个年代，人们的愿望，就是这么简单而质朴。</p>

但是，眼前这两大桌食物，愣是把惊喜变成了惊吓。</p>

钱素云连忙拦住打算直接上手的孝忠孝全两兄弟，招呼道：“你三叔过生日，你俩跟着激动啥，每样捡点儿出来给你三叔尝尝，剩下的，永禄，永禄媳妇儿，你俩赶紧端回去，饼子没那么容易坏，还能吃两天。”</p>

刘小丽伸长了脖子朝桌上瞅了一眼，撇了撇嘴。</p>

“这是不想过了？一顿就把粮食都糟践了，下顿吃啥？”</p>

向秀安看见簸箕里叠在一起的烙饼，只觉着脑子一阵晕眩。</p>

她深吸了口气，定了定神后，看向自家闺女。</p>

那眼神之中，暗潮汹涌，杀气腾腾。</p>

家里还欠着六七百块的外债呢，竟然敢弄这么大一桌子吃的。</p>

以前的地主家也不敢这么造呀！</p>

祝明月眼见她娘想动粗，连忙把想好的托辞甩出来。“娘，您别生气呀，烙饼的面粉是师父给的，山药豆是师父从山里采回来的，鸡蛋糕也是师父前天赶集的时候买的，我没糟蹋家里的口粮，真的！”</p>

向秀安指着女儿鼻子骂道：“你说的什么屁话？你师父的粮食就不是粮食了？就能让你这么糟蹋了？赶紧给我还回去。”</p>

可惜能跟祝明月配合着唱双簧的周隐没在。</p>

他今儿去了稍远一些的生产队换粮食。</p>

这会儿还推着板儿车走在回祝家庄的路上，一时半会儿也帮不上忙。</p>

只能祝明月独自一人面对来自亲娘的、爱的暴风雨。</p>

她举手做投降状：“娘，您消消气，本来我只是想给三叔煮碗面鱼儿来着，但师父他不同意。”</p>

“他说，他孤零零一个人过了几十年，连自己是哪天出生的都不知道，身边也没个亲人，想热闹一下都没法子。到咱祝家庄后，看着咱们家里热热闹闹一大家子人，羡慕得很，这才收我做了徒弟。教我医术倒是其次，主要是年纪大了喜欢热闹，渴望家人。”</p>

“他还说，今年他给你们过生日，明年他生日的时候，想跟咱们家的人一起过。”</p>

祝明月说着觉得有些不对，忙给前面的话又打了个补丁：“就是十九日遇见我那天，他说以后那天就是他生日。”</p>

总算圆回来了，她又接着煽情：“不过，我师父也说了，人的感情是勉强不得的，咱们家要是不接受，他也能理解，只消让人把粮食还回去，他心里就有数了，以后都不会再提这件事了。”</p>

祝明月的语速越来越慢，声音越来越凄凉，只差个二胡就能去天桥底下要饭了。</p>

简直闻者伤心，听者流泪。没办法，她那套说辞是临时现编的，错漏百出。</p>

只能利用一下家里人的同情心，把这茬蒙混过去。</p>

果然，祝明月说完后，老祝家的人都沉默了下来，再也没人说“还回去”那话了。</p>

堂屋里顿时安静下来，一阵“咔嚓咔嚓”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p>

大家伙儿忙转头去看，只见靳家三兄妹不知什么时候摸到了桌子边上，一人手里抓了一把山药豆，正津津有味地吃着。</p>

钱素云暗道了一声“晦气”，连忙招呼其他人：“还愣着干啥，赶紧坐下吃吧。”</p>

再不吃，就得被这仨兔崽子祸祸光了。</p>

娃娃们激动坏了，欢呼着朝饭桌冲去，一人拿起一颗糖衣山药豆就开始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