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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娜一宿没睡好。</p>
“200磅！”</p>
她的手从被子来探出来，在空中晃了晃。</p>
“他怎么那么镇定啊？”翻了个身，用腿夹着被子露出一半的身体，眼前浮现出拍卖现场那一幕来，他比尼维斯山都稳得住。</p>
要说，开酒馆见的男人也足够多了，无论是浪漫的法国人、严谨的德国人，甚至意大利的黑手党，他们也没这般稳。</p>
以前，她喜欢张扬的、有力的、强壮的，见着她就跟饿狼扑食般的男人。就像亡夫，第一次见她就仿佛被雷劈了般，上帝见证，他当时就想把她剥光了得到手。真是男人味十足。</p>
可章片裘的出现，让她对男人味有了新的认识。</p>
“他也不高，算不上魁梧……”琳娜嘀咕着，又翻了个身。</p>
闭上眼，被窝里的热气让她双颊绯红，刚迤逦非常，脑子里却忽又浮现出温默那个女人来。</p>
这个大清国的女人走路居然是直的！要知道，其他大清国女人走路都歪着，跟个瘸子似的，那双脚极小，听说从小就用布裹着不让长大，吓死人了。</p>
可温默却是正常的脚，而且不驼背——这可太罕见了，大清国的女人总喜欢把胸给窝起来。</p>
她就这么挺着，意气风发，看着身材极好可是却不诱惑。</p>
想到这，琳娜坐了起来，低头看了眼自己。</p>
与东方人身形大多偏瘦不同，琳娜的身材很是丰腴，凹凸有致肥而不腻，而黑色的自来卷在昏暗的月光下水泽非常，像中欧时期的油画。</p>
莫说她此时穿着的是轻薄袒露的睡衣了，就是日常穿着寡妇装，旁人也觉得诱惑的。</p>
“他喜欢含蓄的女人？”</p>
“温默也不含蓄啊，看着像早晨的太阳，明晃晃的，那鞭子，可真厉害！”</p>
琳娜站了起来，学着温默的样子挥舞着手，却站不稳，一下又倒到了床上，许是觉得自己好笑，又咯咯咯笑了起来。</p>
她是个爱笑的女人，一个寡妇看着酒馆，哪能不笑？但这么真心的、纯粹的笑，已经很久没有过了。</p>
“哪有男人不喜欢我？像雾蒙蒙的麦田，看了就想播种，这可是麦德先生说的，他阅人无数。”琳娜闭上眼睛，回忆着从前。</p>
记得，亡夫每次和自己睡觉都会激动得像第一次的小伙子般，浑身都冒热气；麦德先生也是，这个美国佬对自己神魂颠倒到了痴狂的程度，只要从美国到了英国，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都立刻奔来。</p>
每次，都在第二天下不了床。</p>
又胡思乱想了一阵后，她回到了现实。</p>
“光花出去却没入账的，两下就花光了，接下来怎么办啊？”从床上起来，推开窗户往章片裘窗那看了眼，见灯亮着。立刻，她转身走到窗前拿起外套，刚拿起，想了想，又放下，就这么穿着睡裙走了出去。</p>
此时已经接近清晨，天最黑的时刻，雾气很重，他的门窗一直关着，一推门，房间里有股墨的味道和章片裘身上淡淡的茶香汹涌而来。</p>
东方人，总喝茶，且很喜欢洗澡，总把自己收拾得很干净，昨天晚上那么晚回来，还去冲了个澡，这与亡夫身上的气味截然不同，他啊，总是酒味和干马粪的味道夹杂在一起，个把月都不洗。</p>
听到动静，章片裘半抬眼，目光刚到她胸口的位置便立刻垂下眸子，“早。”</p>
琳娜唇往上勾了勾。</p>
哼，想看又不敢看的男人，她想。</p>
走到桌子前，抬腿半坐到桌子上，俯身下去，摇曳的烛光在她胸前不断跳动、滚动，伴随着她坐上去的瞬间，抖了抖。</p>
她微微俯身，刚想逗逗这个古板的东方人，目光刚落到了桌子上，便愣了几秒。</p>
桌面右上角放着的画正是昨天晚上拍来的那个叫沈什么的画，而正中间是墨汁还没干的临摹品。</p>
“你！”她大惊失色，“你画假画？”</p>
“也不能完全说是假画吧。”章片裘后退一步仔细观摩后，又加了几笔，得益于儿时父亲的严厉，送他学过画，画工不错。总之，糊弄中国人够呛，糊弄糊弄这19世纪的老外，简直是杀鸡用牛刀，小意思。</p>
“这还不是假画？”琳娜翻了个白眼，抓到假画制作现场还狡辩。</p>
“过个一两百年，这也是文物了。”章片裘熬红了的眼，俯身继续下一张。而这时，琳娜这才发现后面的地面上铺了满满一地。有的是全部临摹，有的是临摹部分当成一整幅。</p>
说实在的，这些画都干了，她分不清楚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p>
“这是不道德的。”琳娜严肃了起来。</p>
“你不卖假酒吗？兑那么多水。”章片裘反问道。</p>
……</p>
空气里漫起淡淡的尴尬。</p>
咳……琳娜清了清嗓子，胸前都红了。</p>
“过一两百年也是文物，这纸多贵啊，全是老纸呢，费了好大的劲才弄来。”章片裘抖了抖纸，满意极了。</p>
琳娜深知这个男人是个犟种，决定的事没那么好说服，来回踱步一番后，想好了如何劝，“你这么弄，虽然短时间内能赚到钱，可日子久了，市场上知道有假货，谁还敢买大清国的字画？”</p>
“不敢买就更好了，价格走低，我全收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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