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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片裘笑了笑。</p>
礼扎小儿子将这句话翻译过来后,老教父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p>
这让温默的纠正,变得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p>
红颜酒馆,他是知道的,报纸上登过,能上报纸那就有官方背景,而几个唐人能有官方背景,必然和大清国掌权者脱不了关系。</p>
“为什么找我?”老教父问道,这是他最疑惑也是最怀疑的地方。</p>
“因为你姓礼扎。贝勒爷只知道我们和礼扎合作,至于是这个礼扎,还是那个礼扎,他不清楚,我冒着命在这干活,总要和一个真正的朋友合作,才能双赢。”</p>
“那个礼扎……不是朋友?”</p>
“是朋友,但不太愉快,他在南边,南边……和政府勾结太深了。”</p>
院子里安静了下来,除了小鸟的鸣叫,只有远处原来的孩童的嬉戏声。</p>
章片裘虽没说详细,但意思很明显:和南边的一个礼扎家族有这方面的合作,但南边黑手党的确与英法政府合作紧密,毕竟硫矿多分布在南边,他们想换个合作者。</p>
或者说,南边的礼扎让眼前这个男人没有得到足够的油水。</p>
道理是通的,合作方向也是通的,眼前来的这几个人虽然很陌生,但身份容易查清,有个红颜酒馆嘛。</p>
“具体合作什么?”老教父抽了口烟,“皇帝的儿子,完全可以和英法政府合作,和我合作……是不是没必要了点?”</p>
“这么说吧,礼扎先生,我们与英法政府有一些官方的合作,但官方的合作……私人没什么利润,再加上一些业务,不能走官方,所以和西西里人合作是最合适的。”章片裘解释道。</p>
章片裘是个谈判高手。</p>
他接下来的话,几乎句句打动了老教父的心。</p>
他说,大清国的珍品多达上千万件,军队已经破了北京,马上就有一两百万件珍品被掠走,这么多里头,大部分会流入收藏家手中,小部分捐赠博物馆和维多利亚女王。走黑道,能弄到至少十几万件。</p>
十几万件?!</p>
老教父只觉得太阳穴那突突跳,他有些口干舌燥,这个数目实在是大,但打个折扣,有个几万件也了不得了。</p>
他说,大清国会有大批人逃到欧洲,这些人携带的细软数不胜数。</p>
“抢他们的,这倒是条路,虽然是在伦敦。”大儿子说道。</p>
“勒索也行。”二儿子提议道。</p>
这是西西里黑手党的惯用手段:勒索、谋杀、领地统治和帮派合作。</p>
章片裘微微皱眉,“勒索?我们既然做的是古董的生意,要文雅一些。”</p>
“不勒索,文雅?”身躯庞大的大儿子笑起来声音洪亮,手大力拍了拍枪。</p>
“老教父,这些人来到欧洲,或许去法国、或许去英国,或许来到意大利,他们举目无亲又身携巨款,他们需要的是保护。”</p>
“保护?”</p>
“对,保护。他们只需要出一些钱,作为朋友的我们,就能帮他们解决掉一些麻烦。”章片裘说道。</p>
同样是要人交钱,但眼前这个男人将‘勒索’变成了‘帮朋友解决一点点麻烦’,立刻高大上了起来。</p>
他看了眼小儿子,这与他送小儿子出去学习的思路,是不谋而合的——谁愿意自己祖祖辈辈是个黑帮呢?</p>
唐人被排挤得厉害,如果有黑手党撑腰,境况确实会好多,而对于黑手党而言,拓展了业务,只是这个业务未免太小了,这三瓜两枣的保护费……温默心想。</p>
“当然,保护,不仅仅是保护人,还有保护他们的珍品,身为朋友,我们帮助他们进行珍品的拍卖。您可以派人去打听打听,这些唐人带了多少昂贵的物件,而伦敦如今排挤、抵制、仇恨唐人的风气正盛,这些珍品,如今就是他们手中烫手的山芋。”章片裘说着,身体朝着老教父靠了过去。</p>
老教父连忙也身体前倾,靠近了章片裘。</p>
“身为朋友,我们愿意付出一点点金钱,买下他们的珍品,多好?”章片裘说道。</p>
“一点点金钱?”</p>
“对,只需要一点点。”</p>
“为什么?”</p>
“民间过来的东西,里面的确有很多极好的东西,但是他们献给博物馆吗?不够资格,也没必要,他们又不可能当什么理事。那么卖给当地商人?我说句实话,如今伦敦的鉴定赏对东方古物并不了解,专家不多,等鉴定都得等上好一阵子。再说了,还有一些不上不下的东西,上头不收,但不等于日后不会升值。”</p>
说到这,章片裘指了指北边,英格兰的方向,“除了唐人,还有士兵会携带回来很多,我们就抓下头,下面的油水,量大,不会比上面的差。”</p>
听到这,老教父茅塞顿开。</p>
显然,这是一条他从未想过的路。</p>
“我倒一直在打听东方古物协会,很难进去。“老教父点了点头,“以往的经验来说,民间收藏的确远高于官方收藏,但东方古物协会能提供很多便利,可惜……”</p>
由大英博物馆牵头成立的东方古物协会,进去的都是达官贵族,怎么可能让黑手党染指?</p>
“再厉害的协会,只要不能为我所用,都是无用,既然无用,就果断弃之。”章片裘轻描淡写道。</p>
小儿子的翻译很紧凑,有些词语翻译得不够精准,没有表现出章片裘的霸气,但倒不碍事,他身上那种气质已经足够让老教父敬佩。</p>
“完全放弃东方古物?”老教父声音有些激动。</p>
“对,完全放弃。”章片裘肯定地说道。</p>
站在一旁的温默只觉得浑身麻酥酥的,低头一看,自己的胳膊上竟冒出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p>
东方古物协会,是英法政府专门成立的关于东方古物的协会,说白了,东西过来后,除了捐赠给维多利亚女王与政府的,余下如何分配、如何买卖,这些核心人物都在这协会里。这是温行鹤挤破了脑袋,跪了那么多人,送出去那么多珍品和钱财,才换来了一个普通会员的协会。</p>
打算从事珍品买卖的章片裘,居然不把这个协会放在眼里?</p>
“与其去求着人家赏个三瓜两枣,不同开辟新路,我们走下面的路,建立我们自己的同盟,不是更好?自己的路,才是康庄大道。”章片裘说道。</p>
温默只觉得心跳得非常快。</p>
她吸了口气,只觉得浑身滚烫,别说礼扎教父了,她都动心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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