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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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默正在院内练太极。</p>

与腰间的长鞭还不擅长不同，太极是她是精通的，无论是教她启蒙的刘师傅还是后续接手的许师傅，都赞其天赋异禀。</p>

寒风凛冽，只着一件单衣，双手的伤还红肿着，若掌心摊开或收拢，均不能。</p>

无妨。</p>

定心即可。</p>

太极收之，气归丹田，发之则气贯四梢，寒风凛冽有何惧？风吹来，吸了吸鼻子，嘿嘿嘿，今儿有肘子。</p>

收了收心，再打。</p>

形不外露，劲蓄于内，这是太极最核心的章法，双手掌虽然使不上劲，但章法对，也是可以的，一掌出去，疼痛从手心传来。</p>

定了定神，专心。</p>

嘿嘿嘿，闻着是最喜欢的红烧肘子。</p>

“罢了，别打了，心猿意马的。”边侧传来了温行鹤的声音。</p>

温默立刻收了，见这小老头站在树后头，只露个头，双手背在身后，眉头微锁。</p>

打小就这样，悄无声息来到附近，躲树后、石头后，探个头出来，怪吓人的，真是的。</p>

“义父。”温默做出老实样。</p>

往日，若练功不努力，是要吃板子的。</p>

“走，吃肘子去。”温行鹤却道，说完便将手背在身后，缓步而行，温默连忙小跑跟上。</p>

满桌子菜，飘着香，肘子红烧得火候正好，油光水亮透红。</p>

“鲁菜大师傅做的。”温行鹤给她夹了块大的：“是你最喜欢的口味。”</p>

温默脸色凝重了起来，她放下筷子，敏锐地嗅到了不对劲，眉梢吊了起来，机警非常。</p>

“平日里呆呆傻傻大吃大喝，这会儿倒不吃了。”说着，温行鹤笑了笑：“你啊，真是冰雪聪明。”</p>

“出什么事了？”温默将手放到温行鹤的手背，“义父。”</p>

温行鹤看着她的手，红肿着像个红萝卜。</p>

想着当初第一次见她，小小的、瘦瘦的、黑黑的、臭臭的，跟个沾满了鸡屎的鸡爪子似的。</p>

旁边那些个童奴傻傻呆呆的，唯独她，那鼻子跟能嗅到钱味儿似的，他明明特意穿着一身朴素来挑苗子，她却一把抓住他的腿：“老爷，老爷！看看我，我很好，我是这群人里最好的！”</p>

说着，她把小嘴张大，露出牙。</p>

牙口是好的。</p>

奴，和牲口差不多，牙口不好的不能要，发臭。</p>

可温行鹤要挑的，不仅仅是牙口好、能干活，他要挑的是聪明、机警、且适合习武的。</p>

手，一把抓住了小温默的手腕。</p>

真细啊！</p>

真的跟个小鸡爪子没两样，抓上去的瞬间，温行鹤内心失望漫了上来。</p>

习武，个子矮不打紧，骨头得粗。</p>

无用。</p>

温行鹤松开她的手，目光移到了旁人身上。</p>

“爷！我什么都会做，我……我什么都能学！赏我一口饭吃吧，爷！”小温默却再一次抓住了他的手腕。</p>

“起开！”卖奴的人牙子抬腿就是一脚。</p>

五岁的小温默哪承得住，瞬间就被踢开，温行鹤买奴买多了，这种情景也见怪不怪，抖了抖袖子，往前走去。</p>

“爷！”忽然，一双细小胳膊抱住了他的腿。</p>

“哎，你这小畜生。”这次，不等人牙子，温行鹤的随从立刻伸出腿踩着她的胳膊：“起开！”</p>

温行鹤低头一看，见这个圆溜溜的眼睛里迸发出的渴求和对生的希望，像极了狼。</p>

“叫你起开！”随从见她不松手，怒道。</p>

若是往常，温行鹤会开口要人拖开，这脏兮兮的小畜生弄自己一腿的臭，但这次，他没开口，只是看着她。</p>

这小丫头见他看着，眼底的狼性刹那消失，眸底变得像条温顺的家犬，头歪了歪。</p>

她用力死死抱着温行鹤的腿，小厮踢了好几下，她转眸，瞪向旁边的小厮，眼底的温顺骤然消失，恢复了狼的凌厉。</p>

“哎，哎，你、你、你还瞪上我了？！”小厮怒发冲冠，弯腰掰她的胳膊，到底只是个五岁的瘦巴巴的小姑娘，怎么斗得过成年人呢？几下就让他掰开胳膊，再挥手就是一巴掌。</p>

伴随着脆响，小温默倒到了地上，半天爬不起来。</p>

温行鹤目光移开，落到了另一人身上，骨架大，人看着也机警，见此情况躲在别人的后头，不言不语的。</p>

正想着，只觉得裤腿那一紧。</p>

低头一看，这小狼崽子竟又爬了过来，再一次抱住他的腿，应是刚刚那一巴掌把鼻血打出来了，抬头时满脸的血。</p>

“怎么跟条癞皮狗似的？”小厮弯腰，伸出手试图掰开她的胳膊，却没成想，小温默突然扭头，张嘴就咬住了他的胳膊。</p>

伴随着小厮龇牙咧嘴的后脚，他挥舞着拳头猛地又打了几下后，抓住她的头发往后推。</p>

温默却依旧死死咬着，血滴了下来，也不知是小厮的血还是温默的鼻血。</p>

眼底，没有疼痛，只有倔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儿。</p>

找到了，就是她了。</p>

就这样，她被买了回去，与其他人一起接受训练，两年后，也就是七岁时经历第二轮最为严厉的筛选，温行鹤到场，才又见了一次。</p>

她拿到了所有科目第一，昂着头，比初见要结实多了，听管事的说，旁人吃两碗，她得四碗。</p>

“就没见过这么能吃的丫头！”管事的嗔道。</p>

“不多吃，怎么长骨头？”温默犟着头，道。</p>

这话入了温行鹤的心。</p>

“赏！”温行鹤笑道：“厨房有什么？”</p>

“大肘子。”</p>

“那就把大肘子都赏给她！四碗，不够再加！”温行鹤大笑道。</p>

就这样，大肘子成了温默最喜欢的食物，一直持续到现在，一晃，22岁了。</p>

后来，温行鹤问过温默，你怎么知道我是个管事的，而且替大府人家来选奴，并非小门小户的呢？我穿得很朴素啊。</p>

问这句话的时候，温默已经靠着自己的勤奋和天赋，从众多孤女中脱颖而出，站到了温行鹤的身边。</p>

她昂头，得意非常：“您抬腿的时候，里面的裤子十分精致，我就知道不是普通来买奴的。”</p>

“那你既然知道，怎么还敢咬带过来的小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