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蒙面人，两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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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若喜欢我，为何从不对我说？</p>

他若喜欢我，又怎会眼睁睁看着江辰与我顺风顺水地“定亲”而不加阻拦？</p>

莫非，他喜欢的根本不是我，只是为了掩护某人才拿我当挡箭牌？我将过往的岁月又扒拉了一遍，越想越觉得是，心情顿时一落千丈，难受至极。退一万步说，就算云洲真的喜欢我，可我已经和江辰有了这么一出，我又如何能再和他在一起呢？</p>

我心里七上八下，五味杂陈，既盼他喜欢我是真的，又宁愿是假的。不然，这造化弄人，让我情何以堪？我再次感叹世事难料，人生如梦，闷在屋子里纠结得一塌糊涂，直到江辰来敲我的门。</p>

“小末，我们走了。”</p>

我匆匆将一团乱麻的思绪放在一边，打开了房门。江辰见到我怔了怔，目光立刻如一汪碧水，柔情脉脉地望着我，我心尖一麻，赶紧移开了目光。</p>

师父和师兄们正等在庭院里，林牧师兄笑道：“小末这一打扮可真漂亮，和江辰确是一对玉人，甚是般配啊。”</p>

众人笑着附和，纷纷表示赞同。我哪里打扮了，不过是借穿了鱼掌门的一套衣裙而已，只不过这身衣裙比我原先的衣服窄了一倍罢了，我稍稍深呼吸，便觉得胸前很紧，似要开线。穿这种衣服就是时刻在提醒自己，心态要平和，不然会出事。</p>

有意无意中，我对上了云洲的目光。他站在廊下，面容清峻，黑眸深邃，我鼓起勇气多看了两眼，却仍旧在他眼中看不出一丝丝喜欢我的痕迹。看来，他真的是为了敷衍小郡主而随口拿我当了挡箭牌。我这心里又是失落，又是庆幸，昏昏沉沉地跟着大家去给远照大师辞别。</p>

远照大师屋里坐着几位江湖朋友，师父上前打过招呼之后，远照大师笑呵呵地递给我一份礼物，“小末，这是你的及笄礼物，可别嫌迟。”</p>

我感动地接过来，“谢谢舅公。”他老人家看着师父的面上，一直很喜欢我，像是外公一般。</p>

江辰看看我，笑呵呵道：“舅公，回头我请您老人家给我和小末主婚成不成？”</p>

远照大师惊讶道：“哦，你和小末定亲了？”</p>

江辰抿唇含笑，“嗯。”</p>

远照大师屋里的几位江湖朋友立刻给我师父道喜。师父皮笑肉不笑地咧了咧嘴角，表情好像有点沉痛与不舍。</p>

“好好，逍遥门可是二十年没一桩喜事了，这一次，舅公定要好好地送你们一份大礼。”</p>

江辰拱手笑道：“先谢谢舅公了。到时请大家来逍遥门喝喜酒。”然后又回头对着我甜蜜蜜地笑着，眼睛弯成新月，一副心甘情愿心花怒放的模样。</p>

我怔怔地看着江辰，他这份欢喜，是真是假？对他，我向来是看不懂、猜不透。一想到今后，我不仅要猜他的话是真是假，还要跟在他的身边左右开弓、前顾后盼地挡桃花，实是操心费神，略想一想，便觉得头疼。</p>

云洲就站在师父的身后，我的目光几次落在师父的肩头，想往后挪一挪，却如同被定住了一般，生生挪不过去。</p>

回家途中，师兄们故意给我和江辰制造机会，吃饭的时候将我们的座位安排在一起，睡觉的时候，将我们的客房挨在一起。众人嘻嘻哈哈地聊天，江辰和我若想凑上去添两句，何小乐师兄便立刻严肃地拒绝我们加入。</p>

“你们两口子一边儿去说私房话。”</p>

“两口子”这词实实在在地吓得我的心一跳，蓦地，我的脸就烫了。师兄们重友轻色，已经很快就将我的身份从师妹转成了嫂子或是弟媳，一本正经地对我敬而远之，显然已将我看成了江辰的内人，不再和我嘻嘻哈哈的了。</p>

我颇为失落，苦闷了一天之后，也想开了点儿，逍遥门养育我十五年，我总是要嫁人的，嫁给江辰，就算是牺牲自己、维护逍遥门的名声算了。不过江辰长得如此好看，我和他在一起，只怕又有人说他是鲜花，想到这里，我就有点郁闷。</p>

门咯吱一声开了，江辰眉开眼笑地走进来。我正歪在客栈的床上胡思乱想，一见他进来，连忙坐得端正规矩，还把衣裳扯了扯。</p>

“你进来怎么不敲门？”</p>

“两口子，还用敲门么？”他笑得像春风里的牡丹，话音甜丝丝得像从蜜罐里提出来一般。</p>

我的脸又开始发烫了。</p>

他挨着我坐下，偏着头道：“昨天你不是说我要拖住小郡主半个时辰，你就要谢我么？”</p>

我往一边挪了挪，恨恨道：“你还说，都是因为你我才得罪了她，才会落到要和你成亲的下场。”</p>

他的笑僵在唇角，渐渐消失，“你真的不想嫁我？”</p>

“自然是真的。”</p>

他的眼神黑黝黝地泛着冷光，“为什么？”</p>

我幽幽地叹了口气道：“我不想戴绿帽子。”</p>

这虽不是全部的原因，但的确是重要的一条原因，我向来不喜欢抢夺，就喜欢天上掉的、老天给的。这性子，和师父十足十地相像。</p>

他原本阴沉下来的脸突然笑得明朗灿烂，“小末，只有男人才叫戴绿帽子，还没听女人这么说过。”</p>

我瞥了他一眼，“道理是一样的，实质是相同的。反正你这样的性子，将来必定是事儿多，我不喜欢。”</p>

他一本正经的问：“什么事儿？”</p>

我恨恨道：“风流韵事。”装什么糊涂，这人。</p>

他笑出声来，半晌才停住，道：“小末，你这是吃醋么？”</p>

我忧郁地叹道：“吃什么醋啊？不过是未雨绸缪，你懂么？”</p>

他更贴近了些，附在我耳边柔声道：“小末你放心，我只对你风流。”</p>

我脸上一热，“呸”了一声，赶紧站起身，离他远些。</p>

他跟上来站在我身边，我赶紧往边上让了让，他又上前两步，我再让，结果后腰抵住了桌子，让不开了。</p>

他眯着眼笑着，竟然握住了我的手。我惊慌地甩手，他却铁钳子般地不放开，用的还是本门小擒拿手的第三式——飞鹰扑兔。</p>

我沉着脸厉声道：“快放手。”其实，我这会儿已是严重的色厉内荏，典型的纸老虎，连声音有点颤，心跳得快要蹦出来，我还是第一次被一个男人给拿住了手，这只手立刻就不像是自己的了，火辣辣地烫。</p>

他仿佛没听见，自顾自笑嘻嘻地道：“小末，大家都说，咱们是郎才郎貌。”</p>

“嗯？”我拧着眉头，这不没我什么事了么？谁说的这是！</p>

他嘿嘿笑道：“其实，他们根本不了解你，你虽然没情趣，却好玩得很，可爱得让人心尖痒痒。”</p>

好玩，这是夸奖人么？我是物件、玩具？既然是你才你貌，那你就自个儿跟自个儿过吧。我烫着脸继续抽手。</p>

他手里换了一招，飞鹰扑兔变成恶虎扑食，连我的手腕也一并捏住，我越发地挣脱不开了。此外我还担心，再一挣，他会不会顺竿爬，将我胳膊也搂住啊？</p>

“小末，你跟我回家见母亲吧。”</p>

“你有母亲？”</p>

“废话，我自然有的。”</p>

“怎么没听你提过？”</p>

他嘿嘿笑道：“我这人谦虚，从不炫耀家世。”</p>

我怯怯地问道：“你家的，家世是？”我一提“家世”二字，自己先气短。恨不能自己也找个孤儿或弃儿，大家谁也别嫌弃谁。</p>

他柔声道：“我家住在归云山庄。”</p>

归云山庄在江湖上如雷贯耳，门下有无数的产业，水陆皆有，富甲天下。我继续怯怯地问：“嗯，你娘是管家？”</p>

“江湖人称她为戚夫人。”</p>

“什么？！”</p>

戚夫人，除了流金宫的宫主慕容俏，江湖上的女人就数她的名头最响亮了。归云山庄的女主人，正是威名赫赫的戚将军的妹妹。</p>

我怔怔地看着谦虚的江辰，发现自己已经再次沦落为牛粪。不过，他这样的身世，他娘能答应我们么？我突然心里松松地动了一个小口子，渐渐越来越大，一个念头呼之欲出。要是他娘不答应，多好。</p>

我试探着问道：“你娘，必定不会同意我的。”</p>

“你不用担心，我娘把我送到逍遥门的时候，就和师父说了，我的事师父只管做主。她对师父很是尊敬，你不用发愁。”</p>

我有点失望，我巴不得她不答应才好。</p>

江辰又道：“再说，以前我也写信提过你，说你很好。”</p>

我略一思忖道：“这个，我觉得她还是亲眼见见我比较好，传说一般都不靠谱。”</p>

我觉得她只要见到我和江辰站在一起，亲眼看着她那风流倜傥的儿子寻了个木讷呆板的媳妇，她必定会反悔，虽说她和我师父交情好，但也不能好到拿儿子的终身幸福做代价啊。</p>

江辰笑着猛点头，“我也觉得是，咱们即日就回家一趟让母亲见见你。”</p>

我怎么觉得他笑得很像狐狸？</p>

他眯着眼笑嘻嘻地道：“小末，我发现，我和你真有缘分。”</p>

我继续抽手，“你别和我提缘分。”现在，我觉得传说中的缘分也有点不靠谱了，以前我一直觉得我和云洲有缘分，结果我却成了江辰的未婚妻了。</p>

江辰笑嘻嘻道：“你看，你原本叫莫末，结果自己非要改名叫云末；我住归云山庄，归云归云，看来你天生就是我家的媳妇。此乃天意，你说呢？”</p>

我什么也不说，后悔。我为什么要叫云末？说起来，这还不是他逼的嘛！</p>

我赌气道：“我以后不叫云末了。”</p>

他呵呵笑道：“不如，叫云色吧？”</p>

“云色？”</p>

“是啊，你看晚霞的颜色，最是娇艳好看。”他终于放开了我的手，抬手指着窗外的天空，如山如画的云霞，泼墨一般地染在天际，好看得紧。</p>

我不置可否，云色这名字，倒也不错。</p>

突然，肩上又放上一只手，我心里猛地一跳，连忙挣肩，他的手落了下去，还没等我舒口气，那手却又半途扶在了我的腰上，我只觉得腰板一僵，似是一个熨斗放在了上面，然后是无数个小针刺在上面，麻酥酥的甚是不适，然后那小针就四处游走……</p>

他在我耳边轻笑，“色色，以后我们两口子就是江天一色了。”</p>

色色？你才色呢！我啪的一声将他的手打掉，愤然道：“哼，想得倒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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