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急救夫，晚救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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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了她，我替她随你去取。”</p>

师父慢慢走过来，将手里的长剑也掷在了地上。周护法并没有出言阻止他一步步上前，我知道，他此刻正在掂量，是拿我做人质好，还是拿师父做人质好。</p>

我暗自做好准备，只等师父近前，他一出手，我就会看准时机逃脱。</p>

突然，周护法大喝一声：“再向前一步，我就动手了！”</p>

师父顿足不敢再前一步，局势再次僵持。</p>

突然间，一阵奇怪的风声从耳后传来，似是秋风乍起时，卷起了无数落叶，那种窸窸窣窣的声音，似是某种暗器。</p>

我无法回头，而周护法却不由自主地回头去看，就在这电光一闪的瞬息之间，一柄长剑从天而降般挑开了我颈下的长剑，随即，一个高挑的人影站在我的面前。我微微眯眼，惊如幻梦。</p>

“小末，你没事吧？”</p>

挑开周护法长剑的人，竟然是云洲！</p>

夕阳如醉，他的肩头如披满了霞光，一圈迷蒙的光影中，那么的不真实。云洲总是在我最意想不到的时候出现，一抹意想不到的惊喜之后是无尽的怅然和遗憾。</p>

剑眉星目依旧是往日模样，眼神却与往日不同。那里面有什么我不敢细究，心慌意乱地移开了目光。当一个人，你心心念念倾慕了许久，却突然得知他可能是自己的哥哥，这种奇怪而荒谬的感觉，无法言说。</p>

我默默垂下眼帘，入眼就是周护法扑在离我两步开外的地上。他的后背中了一种极其奇怪的兵器，半圆形带着尖利的锯齿，锋利无比，刃上还挂着血肉。鲜血不断涌出，已经染红了他整个后背，我心里一阵翻涌，不敢再看。</p>

师父和青夫人疾步走了过来。</p>

青夫人冷冷道：“没想到，他竟然敢背叛流金宫。”</p>

说着，她弯腰揭下了周护法面上的面具。</p>

她猛然一怔，惊异地“啊”了一声，随即抬头对师父道：“他不是周护法，是周护法的儿子周益聪！”</p>

我惊讶不已，这岛上，慕容宫主是假的，周护法也是假的，母亲难道就真的将这里弃之任之？</p>

师父惊道：“他为何要冒充自己的父亲——那周护法呢？”</p>

青夫人摇头，“不知道。三年前，周护法突然戴上面具，说是自己炼毒的时候，不小心毁了面容。因为他的身形声音都没有改变，岛上又没有外人来，所以我们并没有疑心。”</p>

师父道：“他中了这个暗器，可还有救？”</p>

青夫人道：“这暗器叫有来无回，慕容老宫主独创的，上面也淬了毒。我见他背叛流金宫，所以下手时并没有留有余地，用了十成功力。他伤成这样，怕是回天无力了。”</p>

师父叹了口气，“为了一样东西送命，实在可惜。”</p>

说着，他蹲下身子，从怀里掏出逍遥门的玉筱丹放进了周益聪的口中，然后又点了他的几处穴道。</p>

片刻之后，周益聪的眼皮轻轻动了动，师父忙扶着他的肩头，问道：“你父亲呢？”</p>

周益聪的面色冷如霜雪，呈一片死灰之色。他挣扎着睁开了眼帘，目光涣散。</p>

突然，他眼睛一亮凝于我的身上，一伸手握住了我的脚腕。</p>

事发突然我毫无防备，他的力道大得惊人，我被他猛地一扯，身子往前一倾险些扑到他的身上。云洲伸手扶住了我，师父一掌切向周益聪的手腕，他却死命地握着我的脚踝，似用尽了平生之力。</p>

他死死地望着我，唇角微启嗫嚅道：“梅……梅朵。”</p>

逍遥门最最珍贵的玉筱丹只换来周益聪的三个字。</p>

他虽然气绝身亡，但一双血红的眼睛仍旧紧紧地瞪着我，手指依然倔强地死抓着我的脚踝，我看着那银钩一般的手指和那血丝密布的一双眼眸，心魂都被惊走了，浑身直冒冷气。</p>

师父无奈，只好一个个掰开他的手指。我被一个死人这样纠缠着，吓得身子有丝发抖。云洲扶着我，我几乎想要全部都靠在他的胳膊上，吸取温暖以驱走这种可怕的阴森寒冷。</p>

“师父！”</p>

是江辰的声音。我回眸看去，只见他从挽笑阁走了下来，步子略有点虚飘。他看看我，而后目光挪到了云洲的身上，对他笑了笑，“没想到云师兄也来了。”</p>

云洲回他一笑，“吃了解药就没事了吧？”</p>

“吃了解药就不痛了，方才的情形我在上面都看见了，急得快要疯掉，却提不起一丝力气，幸好青夫人及时出手。”</p>

我软软地唤了一声“江辰”，想说什么居然没有力气，刀剑抵在脖子上都没有刚才被周益聪抓住脚踝那么可怕。</p>

江辰将我搂过来，低声道：“小末，你总算安然无恙。”</p>

我低声道：“幸好，你也安然无恙。”</p>

青夫人道：“石掌门，天色已晚，在岛上暂住一晚，明日再起程回去吧。”</p>

师父略一思忖道：“也好。云洲，你去将几位师叔叫来。”</p>

“是。”</p>

云洲提剑朝着流金宫前殿而去。</p>

江辰问道：“师父，师叔们也来了？”</p>

师父默默地点了点头，半晌才看着我，低声道：“我以为，来流金宫会有一场恶战，所以将师叔们也一起叫来，兵分几路上了岛。没想到，上岛之后遇见青瑶，她说，你母亲吩咐过，见到我如同见到他，谁都不许抗命，否则就是背叛流金宫。”</p>

我惊呆了，母亲竟有这样的命令，而奇怪的是，师父他竟然不知道？那么，他和我母亲，究竟有着怎样的交情？</p>

青夫人道：“宫主离开之后，将岛上的事务交给周护法主持，我们都要听命于他。但她又交代说，若是遇见逍遥门的石掌门，便是如同见到她，所有人都须听从石掌门吩咐，连周护法也不得例外。”</p>

师父问道：“青瑶，周护法如今也不知道在哪里？”</p>

青夫人道：“依我看，他很可能三年前已经去世，周益聪贪恋流金宫的护法位置，所以冒名顶替，行使护法之权，好统领流金宫。”</p>

师父黯然问道：“宫主她，没有回来过么？”</p>

“回来过几次，每次都是匆匆来去。最近一次，也是四年前了。”</p>

师父默然不语。半晌道：“她若是再回来，你告诉她，我，想见她一面。”</p>

“是，石掌门。”</p>

师父默默地提剑朝海边走去，海风卷起他的衣衫袍角，翩飞如云卷云舒，他背对着我，遥望着海天一色间的残阳，高挑的身影清隽孤绝，我看着他瘦削落寞的背影，感觉他似有满怀的心事，说不出的悲伤和失意。</p>

不大会儿工夫，只见几位师叔和云洲快步而来。七师叔大老远就叫道：“石师兄，怎么没见你放信号？”</p>

师父回头缓缓道：“我上岸之后遇见青瑶，她说，慕容宫主吩咐过，只要遇见我，便如同遇见她，流金宫任何人不得违抗我的指令。”</p>

七师父一拍大腿，“嘿，你早说啊，弄得我们倾巢出动，如临大敌，原来事情如此简单。得，就当是我们出海旅行一趟吧。”</p>

师父黯然低头，喃喃低语道：“我，也是今日才知道。”</p>

我总觉得今日的师父和平时大不一样，我很想上前问一问他，可是又觉得以他的性子，恐怕未必肯告诉我。</p>

青夫人道：“几位请到前面歇息，我即刻让人安排饭菜。”</p>

师父挤出一丝笑，“多谢费心。”然后和师叔一起跟着青夫人朝前殿走去。</p>

我正欲跟上去，江辰一拉扯住了我的胳膊。</p>

“怎么了？”</p>

他也不说话，也不迈步，看看我，哼了一声。</p>

我有点莫名其妙，怔怔地看着他，不解何意。</p>

他看着我，薄唇抿成一线，唇角带着清傲之气，而眼角微微上挑，莫名地带着一抹桃花色，似嗔非嗔地先横我一眼，又低哼一声。</p>

我惊诧不已，这，这分明是女孩子置气撒娇的模样，他居然也能做得出来！我暗自佩服，但又不得不说，他这微嗔赌气的模样，还真是说不出的风流好看，简直是，别有风韵。</p>

我又好气又好笑，摔了摔手，“莫名其妙，不理你。”</p>

他使劲握着我的手，发狠道：“小末，刚才我看见，你靠在云洲怀里了。”</p>

我脸上一热，忙小声道：“不是！是，是靠在他的胳膊上，因为那周益聪抓着我的脚踝，我站立不稳，又，又怕得要命。”</p>

他又哼了一声，眼神越发幽怨气恼。</p>

我想笑又觉得决不能笑，不然就显得我不在意他的感受，只怕他越发生气了，算了，我哄哄他就是。</p>

“江辰，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真没想到他为这个生气，好奇怪，以前他送我去见云洲，还自夸自己度量大，敢情都是硬撑着充胖子啊？唉，这男人心，才是海底针。</p>

他不说话，光是哼。</p>

我实在忍不住了，酸着牙帮子道：“江辰，这，这你也能吃醋啊，真是小心眼。”</p>

他转过头来，瞪着眼道：“我生气是因为，你是我的老婆，本该是我英雄救美的，却让云洲给捷足先登了。我，我气我自己还不行啊？”</p>

我扑哧笑出声来，他这模样，实在是可爱。</p>

“笑，让你笑！”</p>

他突然一伸胳膊搂住我的肩头，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我的唇就被堵住了……</p>

眼前的夕阳余晖好像突然一下子被挡了去，夜幕似一刻间落下，周遭静悄悄的，清晰地听见他的呼吸。海风轻缓，慢得有一下没一下，涛声也渐渐淡去，远的不知在哪里。我闭上眼睛，绷到极致的神经终于尘埃落定般恢复了平静。</p>

嗯，他这么快就有精力来非礼我，看来的确已经安然无恙，算了，就不反抗了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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