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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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头！莫要浑说！”净真甩了个眼刀子。</p>

这孩儿是净真与前夫生的，这是俗世的事，佛家不会过问，谢府更不会过问。</p>

故而一直无人知晓，净真不知为何世子突然找到石头，还把他接来了侯府。</p>

净真不安地握住衣袖里的长命锁，“孩童口不择言，世子莫要怪罪！”</p>

“稚子纯真，说的话都是金玉良言，真得很！哪会像大人信口胡诌？”扶苍端着一盘果子经过净真身边，略瞥了一眼，旋即一道寒芒射来。</p>

净真腿软，一个踉跄险些没站稳。</p>

她自是听出了扶苍含沙射影的话，合掌行礼：“贫尼不知何处开罪了世子，贫尼愚钝，请世子明示。”</p>

谢砚连眼皮也未抬一下，只专注地握着石头的手练字，“前几日淮舟被马匪劫了，重伤卧床，闭门谢客，京中大大小小官员都见不到他人。</p>

听闻师太已经见过他了？我也想找师太寻个门路，探望探望我那好学生呢。”</p>

“世子折煞我了，贫尼……贫尼哪有什么门路？”净真干笑了两声，低垂的目光偷偷观察着上位者的神色。</p>

“德厚福隆”的匾额下，谢砚脸上未见丝毫愠色，弯下腰耐心纠正石头错误的拿笔姿势，温声道：“笔要拿正，否则字歪歪斜斜鬼鬼祟祟的，将来要吃大苦头的。”</p>

“是这样吗？”石头又写下几个字，满脸崇敬望着谢砚，便是他亲爹也未曾这般细致地教他写字做人。</p>

怪道世子声名远播！</p>

谢砚温煦笑了笑，将宣纸递给了石头，“写得很好，把字拿给你娘过目吧！”</p>

“是！”石头得意洋洋跑到净真面前，撑开一张宣纸，“娘，你看世子教我写字如何？”</p>

稚嫩的眼睛眨巴眨巴，歪着头，一副求表扬的骄傲模样。</p>

世子教得字当真娟秀，但其上朱墨未干，蜿蜒流下。</p>

不一会儿，整张纸赤红斑驳，宛如满纸血迹，与孩童的笑脸呼应，十分诡异。</p>

净真笑意凝在嘴边，再一细看谢砚教孩子抄的竟是《地藏菩萨本愿经》</p>

那是超度生灵的经文！</p>

这屋子里谁是亡魂？</p>

净真脊背发寒，“噗通”双膝跪地。</p>

这般景象，便是再傻，净真也知道谢砚已经得知刚刚她与姜云婵的谈话了。</p>

含混糊弄过去是不能了，净真咽了口气，瑟然道：“世子饶命！贫尼根本没见过顾公子！是表姑娘来庵里打探顾公子的消息，贫、贫尼怕她担忧过甚，才骗她说见过顾公子了！贫尼真的没什么门路！真的没有啊！ ”</p>

“你自然没有！”扶苍斥道。</p>

顾淮舟被劫持，早就杳无音信了。</p>

因他一个新科状元在天子脚下不知所踪，皇上怕损了皇家颜面，于是只对外宣称顾淮舟卧病在床，令人暗地里找寻其下落。</p>

大理寺、锦衣卫都查不出是哪位高人劫持了顾淮舟，这老尼姑能知道什么？</p>

扶苍冷哼一声，走到净真面前，将一叠厚厚的谢公笺丢在净真脸上，“那么我来问些你知道的事！顾淮舟是你的谁？表姑娘又是你的谁？”</p>

前些日子，太子妃莅临慈心庵，特赐了净真师太一叠谢公笺用于抄经。</p>

此纸名贵，与阖府上下一向用的宣纸纹理极为不同。</p>

而姜云婵那封撕碎的信虽然内容无从查看，但纸张的质地却很清晰，正是谢公笺。</p>

净真师太怎会把贵人的恩赐赠给关系尔尔的人呢？</p>

谢砚便是从这上面一眼勘破玄机，令扶苍仔细一查，果然，净真、顾淮舟和姜云婵之间大有乾坤。</p>

“老东西，把话说清楚！”扶苍可没那个耐心跟净真周旋，一把拧住净真的衣领，匕首迎头刺下来。</p>

他生得人高马大、龇牙裂目，像个罗刹，刀尖直刺向净真的眼球。</p>

净真一时吓得三魂不见七魄，惊呼：“我说！我什么都说！”</p>

她无措地望了眼一旁吓得瑟缩成团的石头。</p>

今次扶苍抓了孩子，就等于抓了她的命根子。</p>

这孩儿才不满七岁，她如何能不顾孩子安危呢？</p>

净真颓然滑跪在地上，求助的眼神望向谢砚，凄凄切切：“世子，孩子无辜，让他先出去吧。”</p>

上位，檀香升腾起的袅袅青烟遮住了谢砚的脸，越来越浓，快要分辨不出那张面若观音的脸。</p>

恍惚之间，净真只觉高堂之上遗然而立的佛子如何成了地狱索命的阎王？</p>

她望而生畏，连连磕头。</p>

良久，谢砚轻抬了下指尖。</p>

扶苍才收了匕首，拉着石头先离开了。</p>

开关门带起的风，送来雨后竹林深处的湿寒。</p>

净真不禁一阵寒颤，再不敢怠慢，“贫尼确实是阿舟的姐姐，阿舟与表姑娘也确实在慈心庵相识相知。还是表姑娘先托我送香囊给阿舟的，是她说仰慕阿舟才华，我瞧姑娘真情实意，也就做了个顺水人情……”</p>

净真的话音回荡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层层叠叠，久久无人应答。</p>

谢砚面上无甚表情，只漫不经心磨着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