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翠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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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夫并未随前面的马车停在大门，而是转而停在通往后院的南门。</p>

孟婵音下轿，进了南门。</p>

南门是女眷平素外出的之地，没多少下人在此处，因是春序时节，园中游廊姹紫嫣红。</p>

她正走上游廊，抬眸间不经意瞥向不远处，身形颀长的少年百无聊赖地坐在亭中。</p>

息府之中没有生得丑的，所以少年也一样生得器宇轩昂，桃花目自带风流。</p>

虽不及息扶藐那般如冰玉雕琢，也生得极其出挑。</p>

他姿态随意地倚在木柱上，撕扯着手中的馕饼。</p>

池中鱼儿争先恐后地上前来争食，有的甚至都撑得肚皮鼓鼓的。</p>

再喂下去就要活活撑死。</p>

即便如此，他还是在往里面丢，直到察觉到一道视线才抬起头看去。</p>

刹那间，少年好看的眉眼染上明媚。</p>

“阿姐。”</p>

息长宁，在此之前那是她的亲弟弟。</p>

“阿宁。”她微微一笑。</p>

息长宁丢下手中的馕饼，三步并作两步下了台阶，停在她的面前，碎发微乱地沾在他的额间。</p>

少年的眼眸极亮：“阿姐是去什么地方了，我刚才去找你，没有见到你。”</p>

说话间，他的视线落在她的耳畔上，一抹嫣红的印记印入眼帘。</p>

许是牙痕、蚊虫叮咬的红痕，也或许是其他的。</p>

息长宁弯眸的幅度不变，眼神却暗下些许。</p>

孟婵音没有发现他的目光，温婉一笑：“出去见濛濛和子胥哥哥了。”</p>

息长宁‘哦’了一声，不经意地道：“子胥表兄不是要与阿姐退婚吗？阿姐还去见他作何。”</p>

他从来都看不上娄子胥，对他也无甚尊重。</p>

孟婵音缓步踏上台阶，知晓他是关心自己，抿唇笑道：“子胥哥哥不会要与我退婚的，阿宁不必担忧。”</p>

少年不置可否地挑眉，跟在她身后，目光落于她的后颈，暗忖她那抹痕迹是否是娄子胥留下的。</p>

可听说大哥也是与她一起去的，应该不会让娄子胥做出这等事，大约真是蚊虫叮咬的。</p>

想通后，他眼中的最后一层阴郁散去，长腿迈过去，折身对她露出尖尖的犬齿。</p>

“阿姐，今日我得了一只漂亮的翠鸟，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p>

两人一起长大，感情自然不比旁人，哪怕她现在不再是他的亲姐，两人的关系似乎也完全没有受到影响。</p>

孟婵音看着眼前长得越发出色的少年，心中熨烫地涌来一股暖意：“下次阿姐再看，今日有些累了。”</p>

她自幼时便身娇体弱，多走几步路都累得双腮泛红，所以她从不与其他姐妹一起出门上山祭拜、礼佛，绝大时都乖柔地坐在院中看书，偶尔刺绣做几件袍子，典型的大家娇女。</p>

息长宁虽有遗憾，但也并未强求，笑容不变地道：“那便下次。”</p>

孟婵音对他颔首。</p>

两人一道走了一段路便分开了。</p>

孟婵音转身时没注意袖笼中的帕子落在地上，婉约柔态的背影似摇曳的荷花，说不出的纤细与轻盈。</p>

花团锦簇之下，少年的目光从她的身上收回，不经意地落在地上的帕子上。</p>

他弯腰将雪白的帕子拾起，指尖拂过上面绣着的粉芙蓉，缓缓置于鼻下，勾起唇角。</p>

清淡的香，是她身上的。</p>

是他阿姐的……</p>

从桃林回府后，孟婵音再累也还是唤春心让人传水沐浴。</p>

春心只当她在外游玩身上沾了尘土，并未多想很快便让人抬了热水进来。</p>

终于将在桃林中沾上的那些淡冷气息洗去了。</p>

孟婵音躺在榻上，摇着一柄四方小扇，昏昏欲睡地侧首。</p>

春心从外面走进来，见她眉眼染着倦意，失笑道：“姑娘，你这身子，出门半日要歇半日的，委实要多练练了。”</p>

孟婵音眨去眼中的倦意，对春心柔弯眼角。</p>

确实应该练练了，日后万一真嫁不出去，谁知会不会与息扶藐闹翻。</p>

若真如此，她这般娇气的身子，到时候一定会是拖累。</p>

孟婵音翻过身，闭眼呢喃：“说得对，下次濛濛约我去大佛寺，别推了，我也去。”</p>

春心将帕子挂在木架上，本是想要上前服侍她更衣，但见她困得不行便没再打扰，安静地退了出去。</p>

香闺袅袅淡香足以令榻上的女子，陷入深沉的梦中。</p>

梦回自己为何会饮下有药的酒。</p>

当时她刚得知自己不是姨娘亲生女儿，心中失落，沈濛为了让她散心，便相约她一起去赏梅品茶的宴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