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不能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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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隐将孩子还给家属。</p>

小孩没事，家属也没事，姜隐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p>

她到点就下夜班了。</p>

本以为这看似寻常的小插曲只不过是她那晚夜班的一个举手之劳罢了。</p>

哪成想，第二天上班，她刚换好衣服走出来，还没到办公室，就被从后面冲出来的一个老妇人给拽住了胳膊。</p>

姜隐被吓了一跳。</p>

那个老妇人拉住她的胳膊，指着她就喊：“就是她，就是她！”</p>

老妇人声音响亮，过往的医护人员和病患都停下来看她们。</p>

姜隐不明所以，又被当众围观，有些羞恼。</p>

“你干什么？放开我！”</p>

她用力甩开老妇人的手。</p>

老妇人又贴上来，去跩她手。</p>

姜隐连连后退，“你是谁啊？想干什么？”</p>

“就是你，我认得你！昨晚就是你抱着我家小虎的！”老妇人抓不住她，就用手指指着姜隐的鼻子。</p>

姜隐这才反应过来，这个老妇人就是昨晚那个生病小孩的奶奶。</p>

她顿时心里一咯噔，昨晚还好好的，怎么今天跟疯子似地缠上了自己，看这老妇人说话的态度，莫不是昨天的小孩……</p>

姜隐脸色微变，想了解清楚情况再说。</p>

她径自往办公室走去。</p>

可老妇人哪会让她走掉，她大声嚷嚷着：“就是她，就是这个医生，昨晚拖延了我家孙子的病情，导致我孙子现在住在ICU里！”</p>

姜隐回头，瞪住老妇人，还未说话，已有路过的医生认出姜隐，为姜隐打抱不平。</p>

“不对啊，她是泌尿外科的医生，不是儿科医生，看小孩怎么也去不了姜医生的科室啊。阿姨，你是不是认错人了？”</p>

“我没看错，就是她！她长啥样我还不清楚？我又不是老年痴呆了！”老妇人继续对着姜隐指指点点，“害我孙子的凶手，我不可能记错！”</p>

姜隐觉得很可笑，“你说话注意点，不要诽谤我！”</p>

她不想再搭理这个无礼的老妇人，双手插兜快步往办公室走去。</p>

老妇人跟上来，想再度拉她，被姜隐甩开了。</p>

她回到办公室，“砰”一声关上门。</p>

老妇人继续在门外叫喊着，直呼她是凶手。</p>

听到响动的护士立即赶来劝说，老妇人不为所动，一屁股坐到姜隐的办公室门前，哭天喊地，要叫姜隐陪她孙子。</p>

姜隐在办公室里给儿科打电话。</p>

通过询问，才得知，昨晚老妇人那个叫小虎的孙子由于甲流拖了两天，家属初期没有引起重视，以为是普通感冒，擅自给孩子服用了感冒药和消炎药，耽误了最佳治疗时间，病情加重，最终引起肺炎和呼吸衰竭，已于昨晚转入ICU治疗。</p>

说罢，昨晚给小虎看病的儿科医生江力问道：“可是，姜医生，她怎么找上你了？你是泌尿外科的，这也……”</p>

姜隐自觉昨晚的恻隐之心给自己惹上了麻烦。</p>

她长长叹息了一声，将昨晚碰到小虎母子的事情和江力说了。</p>

江力也预感事情不妙，“这可就麻烦了！ICU一天费用高昂，那是个普通家庭，怕是……讹上你了！”</p>

接下来一个上午，那个老妇人在泌尿外科的诊室门前又哭又闹，谁说都不好使，非要叫昨晚为他们伸出援手的姜隐负责他们孙子的安危。</p>

院方去调了监控视频，告诉老太太，中间不过是十分钟的差距，姜隐并不是儿科医生，她只是替家属抱了一会儿孩子。</p>

可家属就是无理取闹，赖上姜隐。</p>

因着这事，姜隐停职了两天，还被胥易阳叫到办公室批了一顿。</p>

“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去碰病患，哪怕是个小孩子！他们家属忙不过来，叫你帮助，你可以帮，但你不能去抱小孩，你大可以让孩子母亲带着小孩先去儿科看病，你下去接孩子奶奶，你不插手病患的触碰，就没什么事了！”</p>

姜隐虽然觉得委屈，但也自认倒霉。</p>

不过好在，后来小虎转危为安，经过院方和家属的调解，家属这才放过了姜隐。</p>

这件事，再一次给医院全体医护人员上了一课：拒绝共情。</p>

这件不大不小的事情，也给姜隐造成了工作上的心理阴影。</p>

尤其是刚恢复正常工作的时候，她只要在医院里见到家长抱着小孩，她就心里没来由的慌张和抵触。</p>

那几天，每一晚都睡不好，一夜又一夜的失眠。白日里上班，没有患者的时候，她坐在办公室里，看着外面空荡的走道，那个老妇人坐在地上哭天抢地的模样久久在她脑海里徘徊不去。</p>

同事们都说她比较幸运，虽然被病人家属赖上了，但是好在只是折腾了一阵，并没有惹上官司。</p>

但她一想起被那个老妇人指指点点的场景，所有人怜悯地望向她的时候，她依然焦虑而无助。</p>

那时候，她写病历，手都是颤抖的，注意力也无法集中，满脑子都是被指责被喊“凶手”的场景。</p>

有时候午夜梦回，醒来精神恍惚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她对声音也变得敏感，听到人或物发出的大响声，她会吓得颤一下。</p>

随之而来的，则是疲倦和麻木。</p>

她甚至不敢将此事往家里讲。</p>

她一个人扛着，笑容越来越少。</p>

直到有一天，她在做一台手术的时候，思维迟缓，举着双手久久不动，医助在一旁喊她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有了心理疾病。</p>

然后，她才去找了做心理医生的赵苏凝。</p>

*</p>

回想起往事，姜隐的脸色就变得格外沉重。</p>

台上，肖金泉收尾：“好了，那今天的理论课就讲到这里，大家辛苦了。明天，我们开始实操课，请大家做好准备。”</p>

台下掌声雷动。</p>

姜隐抬了抬眼皮，回过神来，也跟着鼓了两下掌。</p>

随后，大家收拾纸笔，准备去吃晚饭。</p>

姜隐合上手里的笔记本，站起身来。</p>

林绪之在第一排，往后看了一眼，见姜隐起身，他也站起身来。</p>

姜隐看到他的动作，加快步伐，先行一步从后门出去了。</p>

傍晚，外头雨停了，空气潮湿而清新，带着一股洗涤大地的清爽气息。</p>

姜隐独自一人去吃了晚饭，吃完早早回了宿舍楼。</p>

她有些疲惫，也因为林绪之的到来而陷入了一种恍惚感当中，她努力不让自己去多想，吃了一颗药丸，早早地上床歇息了。</p>

靠着药物的作用，一夜无梦。</p>

醒来已经是早上六点钟，她睁着眼睛在床上平躺了一会儿，等到大脑恢复清醒了，才抓过床边的手机，按亮。</p>

昨天晚上林绪之没有打扰她，反倒是高怡晨，破天荒的给她发了条微信。</p>

“师姐，你睡了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