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人间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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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他不知该作何反应，失落地望着远方的沙漠地带。</p>

“风有点大。”他胡乱地说了一句。</p>

陆嵘听得莫名所以，这才收敛了玩笑，“好了，不骗你了，她没有谈恋爱。”</p>

盛原蓦的听到这转折的真相，内心反倒没有松懈，而是翻涌起深深的焦虑感。</p>

陆嵘见他没有反应，以为他生气了，“怎么了啊，阿原，不开心了？”</p>

“她到底和你说了些什么？”盛原不答反问。</p>

“她说她没有谈恋爱，但是挺开心的，说是在这里遇到了一个很好的人，正因为遇到了一个很好的人，才治愈了她的轻度抑郁症。”陆嵘一五一十的告诉盛原，“虽然我不知道她说的人是谁，但我猜测，应该不是你吧？”</p>

其实，他不明白，盛原和姜隐怎么会认识呢？</p>

就算是偶然认识，他们的人生也不会有所交集啊。</p>

陆嵘不明白。</p>

盛原低头看着自己穿了长筒靴的脚，这双脚常年走在沙土地里，所以靴子上沾着斑斑点点的泥土。</p>

而姜隐的鞋子，踩在医院的地板上，不见风不见雨，干干净净。</p>

“没什么其他事的话，我就挂了，我还有事情要忙。”盛原淡声道。</p>

陆嵘内心虽有诸多疑问，但见盛原不太乐意交谈的样子，他也就不过多探究人家隐私了。</p>

挂了电话后，盛原从瞭望台上下来，往沙地方向走了几步，又站住。</p>

他忽然心头思绪很乱，乱得整个人烦躁躁的。</p>

林思邦从他身边走过，见他一个人站在路中间，询问道：“阿原，你怎么了？”</p>

盛原这才如梦初醒般。</p>

“没什么，我去压沙。”</p>

“阿原，你去压沙，空着手去啊？”林思邦疑惑。</p>

盛原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什么工具都没有带。</p>

他自己也觉得好笑，“我回去拿工具。”</p>

他反身回去拿了铁锹，来到绿洲边缘的沙地。</p>

林思邦不放心他一个人，回去提了把铁锹也过去找他。</p>

“阿原。”他将铁锹往沙地里一插，站到他身边，“阿原，你这是有什么心事吗？”</p>

盛原坐下来，从衣兜里摸出一支烟来，点了火，抽了一口。</p>

他很少抽烟，除非心头藏了很多事情。</p>

林思邦看着他低头抽闷烟，也不拦着他，只是说：“有什么事情，说出来就好了嘛。”</p>

“有些事情，注定是无解。”盛原眯起眼睛，吐出一口烟圈儿。</p>

“你说的是什么？这世上，还有无解的事情吗？”林思邦倒不相信了。</p>

“多了。”</p>

“你说说看。”</p>

“还记得我上次和你说过的，从南方飞来的喜鹊和落在沙漠里的贫水的比喻。”</p>

“所以？”</p>

“所以，出身与门户是一道隔阂。”</p>

林思邦意识到了他在说什么，“你喜欢那个女医生？”</p>

盛原不答，默认了。</p>

这一次，他很清楚，他确实喜欢她。</p>

但是，他身上的担子太重了，不敢接受她的心意。</p>

他也怕她对他的好感只是一时的，等到生活进入到柴米油盐酱醋茶之后，她就会退缩。</p>

“如果我只是一个人，我也就不怕什么了，但是我不是一个人，我身后还有我的家庭，我没法割舍掉，也放不下肩上的这个重担。”盛原袒露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况且，我也不想娇生惯养的女孩子跟着我吃苦。”</p>

人都是有滤镜的。</p>

盛原怕的是姜隐对他的好感只是因为那时候他在沙漠里救了她一命。</p>

他怕她在见到他的家庭之后，对他的滤镜碎一地。</p>

人生毕竟不是只有瞬间的美好，也不是只有短短一阵子的恋爱周期，在漫长的旅途中，平凡的家庭生活才是最考验人心的阶段。</p>

“而且，她还是要回到属于她的富庶之地去的。”盛原无比清醒，“她只是在这里短暂的帮扶六个月，在六个月期满后，她是要被召回到泽州去的，谁能保证她一瞬间上头的决定会是永远？如果有一天她后悔了，我能留得住她吗？与其往后相处的日子里生出无止尽的麻烦，还不如趁着现在能回头的时候，断掉这个不切实际的荒诞想法。”</p>

“荒诞？”林思邦惊道：“阿原，你把你自己的恋爱看成是一件荒诞的事情吗？”</p>

“我怎么配得上她？”盛原直截了当的说。</p>

林思邦愣住，“可是，阿原，感情里从来没有谁高谁低，也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啊。”</p>

“也许在别人看来没有，但是在我看来是有的。”</p>

“因为你的母亲？”</p>

“难道还不够吗？”盛原反问，“我不希望以后她嫁给我，就要伺候我母亲，而我母亲，一点也帮不上她。”</p>

“你太清醒了，阿原，所以你过得也不快乐。”</p>

“没有负担，就会快乐。”</p>

“你可真是……人间清醒！”林思邦说不通他，摇摇头道：“罢了罢了，就随你去吧，只要你别后悔就好。”</p>

后悔？盛原笑了笑，如果没有开始，就没有后悔。</p>

“就让那短暂的往事随风飘散吧。”盛原抽了最后一口烟，将剩下的烟蒂捏灭在脚下。</p>

*</p>

五月底的天，终于热了起来。</p>

卫生院窗外的海棠树进入了凋谢期，枝叶越来越翠绿，花朵越来越稀稠。</p>

姜隐盯着这颗海棠树，心里对盛原的期待感越来越淡。</p>

自那天晚上一别后，他们就再也没联系过了。</p>

似乎，他们双方默认了彼此关系的淡化。</p>

终究还是过客吗？</p>

姜隐心里仍然有淡淡的伤感。</p>

一直握在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p>

姜隐低头，发现是一条信息。</p>

胥易阳发来的：“小姜，你现在有空吗？”</p>

姜隐回复：“有空。”</p>

信息发过去后，过了一会儿，胥易阳的电话就打了过来。</p>

姜隐接起，“胥主任。”</p>

“小姜，在忙吗？”</p>

“现在不忙，没有患者。”</p>

“方便说话吗？”</p>

“方便的，主任您说吧。”</p>

胥易阳笑了笑，没直接切入话题，而是寒暄道：“小姜，上次的感冒好了啊？”</p>

“已经好了，谢谢主任关心。”</p>

五月底天气热起来之后，姜隐的感冒就好彻底了，当然，中间也多亏喝了止咳糖浆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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