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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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淮将马车中所有的伤药都尽数翻了出来,少女身下垫的毛毯已经被血色染了大半,他眼睛赤红,手指触碰到她后心时,只摸到了满手的湿滑黏腻。</p>
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血!</p>
程淮面色苍白发青,刀剑加身也从未改色过的他,在触碰到那支近乎射进心脉的长箭时手足无措,手指如同痉挛般哆嗦起来。</p>
他知道这支箭必须拔,如若不然只会令伤口溃烂发炎,届时便是神仙来了也回天乏力。</p>
可他害怕,怕箭拔了之后情况会更糟,怕因为自己的不小心,亲手将她推入了黄泉。</p>
他狠下心,哆嗦着夹住那支箭杆,随着一声细响,血液喷了程淮一脸,羽箭也坠落到了地上。</p>
程淮连忙将药粉尽数撒上,包扎好伤口,直到布帛再也透不出血痕,他这才脱离般靠在车厢上。</p>
少女被他搂抱在怀中,他感受着她逐渐平稳下来的脉搏,心才慢慢安定了下来,后背已然濡湿了一片。</p>
程淮知道,她是害怕自己受伤,才挡在了他面前。</p>
她根本不知道她的夫君同那些山匪是一伙,根本不明白这场刺杀只是针对她设的一个局,她只是爱他、担忧他,才会小心翼翼地跟上来,才会在危险到来时,惧怕他受伤害,不顾一切地以身相替。</p>
程淮微微低头,动作轻柔地将额头贴在她的发上,脊背都在颤抖。</p>
温热的眼泪滴滴落下,程淮环在她腰肢上的手收紧了一些,心中酸楚,软成了一片。</p>
在意识到她可能死去的那一瞬间,他已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p>
会成为弱点也好,掣肘也罢,他都不愿意再放手了。</p>
谢惜棠提前便吃下了护住心脉的药,又饮了不少保命的汤汁,性命倒是无忧,只是血流得多了难免有些虚弱嗜睡。</p>
她中间醒了几次,被程淮抱着喂了些泡得软烂的酥饼,男人脸上的面具终于取下,露出一张额上带着疤痕,面颊微黑,与他真实面貌有四五分相像的脸来。</p>
他在她唇角落下一吻,温声解释:“再过一两个时辰便到京城了。”</p>
程淮眼中满是血丝,一看便知这两天他未曾休息过,一直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p>
谢惜棠愣愣地看着他的脸:“夫君......”</p>
“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p>
“夫君怎么将面具取下来了?”</p>
“你是我的娘子,我的伤疤便是让你看见也没什么,”他心下微紧,有些忐忑地摸了下自己的额头,“夫人是不是觉得它丑陋?”</p>
少女苍白着脸柔柔一笑:“夫君什么样我都喜欢。”</p>
她说了一会儿话便觉得疲累,不知不觉中倚靠在程淮怀中睡了过去,再度醒来时马车已经到了城门口。</p>
车夫道:“京中戒严,说是要一个个盘查。”</p>
身穿甲胄的城防兵伸出长枪,车夫忙将身份凭证递了过去,程淮不动声色地塞了些银两,温煦笑道:“官爷辛苦,我家娘子身上有伤,不便吹冷风,还望官爷体谅则个。”</p>
小兵从轿帘的缝隙中探眼一看,里面确实只有一个脸色苍白,面容算得上清秀的姑娘。</p>
他正要放行,一阵马蹄声响起,小兵抬眼望去,唤道:“队长。”</p>
坐在枣红骏马上,身穿银色轻甲的季驰点了下头。</p>
为了躲避府上的逼迫,季驰入了军营,因身手不凡,如今已是城防军一支卫队的队长。</p>
他凤眸斜睐,马鞭指向车厢,挑眉:“里面没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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