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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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观三年，朱旭全家从苏州城一路坐船搬迁到汴京，就住在朱雀门附近，家里的老父亲朱沁心看好报房的生意，于是便投资创办了朱雀门小报。</p>

朱雀门小报是一个典型八卦情感小报，除了摘抄朝报的内容以外，最喜欢发布的消息，便是宫里妃子们和官家的情感纠葛，还有高门大户女眷们的事儿，比方说谁家公公扒灰了，谁家养小叔子了，谁家官人养小妾被正房娘子挠花脸了，哪一届的新科进士做官之后频繁相约花魁了之类的事儿。</p>

这辛辣大胆，又荤素不忌的作风，让朱雀门小报在民间一直都毁誉参半，但是报房的收益也极为可观。</p>

成绩最好的时候，在御街这边儿，销量几乎都要和小报的销量持平了。</p>

报房生意最最兴盛的时候，甚至覆盖到了大名府，东家名下也有两家印刷坊，二十多位撰稿人，一百六十多位听风报探，还有两三百个卖报的小经纪。</p>

所以。</p>

老东家朱沁心才有银子在汴京城这寸土寸金的地方买地，建了二层小楼，彰显整个朱雀门小报的格调。</p>

只是。</p>

天下的生意，哪个不是起起落落的。</p>

如今随着报纸市场逐渐趋于饱和，办报的人也多了，各类的小报互相重复的内容也增加了，而街面儿上的新鲜事儿就那么多，十几家小报，你家写来我家写，最后又能有多少新意。</p>

所以，随着少东主朱旭上台，朱雀门小报的报纸的销量，也开始逐年渐渐下滑，生意差了，自然也逐渐养不起那么多的报探和小经纪了，就连原本的两家印刷坊，如今也缩减成了一家。</p>

原本红火的生意变得冷清了许多，和父亲朱沁心当年完全没法相提并论。</p>

这就让东主朱旭开始发愁，毕竟他虽然有钱，但在汴京天子脚下，汇集了大宋最有钱有势的人，豪门富商数不胜数，他这样的身家并不算什么。</p>

家产中占比最大的除了一座汴京的三亩宅子和一座庄园外，便是这座二层的朱雀门小报报房，以及一家在城外的印刷坊了。</p>

若是报房的收益今年依旧没有太大的起色，他恐怕就要考虑年后转让这块地皮，再去做其他的营生了。</p>

唯一顾虑的，就是这毕竟是祖产，是他父亲朱沁心当年一手创办的，还交代他一定要一辈一辈的传下去给自家子孙继承的。</p>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愿意去做这种违背祖宗的决定。</p>

还是想找尽量想法子经营好自家的报房的。</p>

此刻。</p>

朱旭坐在报房二楼的窗边，打量着繁华的街面儿。</p>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每月逢一，逢五，他都会在家吃完朝食后，坐自家的马车来报房。</p>

看一看这段时间的报纸销量，查一查账目。</p>

顺便听一听底下的报探们的消息。</p>

再泡一壶观音茶，坐在二楼的窗边，享受着外面的街景。</p>

这让他仿佛回到了自己少年时期，和父亲一起来报房的时光。</p>

格外的放松。</p>

突然。</p>

一个穿着羊皮裘，梳着双平髻的小娘子，一路小跑进入了他的眼帘。</p>

倒不是说小娘子有多么出色，让他生了色心。</p>

而是这小姑娘的年纪，和他的女儿一般大。</p>

朱旭今年年逾四旬，膝下有五个儿子，却只有一个女儿。</p>

所以，对这个唯一的最小的女儿，自然是如珠似宝的珍视，前段日子，自家的老丈母娘病了，女儿去外祖父母家探病，有大半个月没回来了。</p>

所以，此刻骤然看见一个和自家女儿年纪差不多的小娘子，不免多看了两眼。</p>

原以为这小娘子是去大相国寺求签的，毕竟大相国寺是汴京有名的寺庙，每日清晨，都有不少附近的民众来烧香拜佛。</p>

不想这个小姑娘。</p>

一路直接经过大相国寺的后门，往自家报房里走来。</p>

让朱旭心里不由的生出了一丝浓烈的好奇心。</p>

“请问管事，你们东主在吗？”</p>

杨蔓娘大大方方的走进了朱雀门报房大堂。</p>

施了个万福礼，笑吟吟的问道。</p>

“额，请问小娘子是有消息要卖吗？不如先告诉在下，如果消息合适的话，一定会给你一个公道的价格。”</p>

这位厅堂管事年纪大一些，约莫有二十七八岁了。</p>

不过说辞依旧没有变，把她当成了来卖消息的。</p>

并不接她要见东家的话头儿。</p>

杨蔓娘也不恼。</p>

摇了摇头。</p>

语气不紧不慢：</p>

“不是，我是来推销我的话本小说，并且，我有可以增加报纸销量的法子，但是我只和能做主的人谈。”</p>

被拒绝了九次，杨蔓娘的心态已经很稳了。</p>

对方无论什么态度。</p>

她也不会色变。</p>

气定神闲的道。</p>

“这”</p>

对面的男子面露难色。</p>

他原本想把这个小娘子打发走，可是看到对面小娘子穿的寒酸，可说话却有理有据。</p>

不卑不亢。</p>

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儿。</p>

倒不像是骗人的。</p>

一时间，倒是有些迟疑了。</p>

“哦？小娘子有什么法子可以提高报纸的销量？”</p>

恰在这时。</p>

一个略显低沉的男子声音，从楼梯上传来。</p>

杨蔓娘抬头。</p>

这是个约莫四十来岁微胖的中年男子，留着两簇短须，穿着一身儿湖蓝色的锦袍，腰间系着一个白玉如意结，正缓缓的从楼上走下来。</p>

“东主。”</p>

见男子下楼，厅堂管事连忙介绍道：</p>

“小娘子，这就是我们东主，现在你可以说了。”</p>

“鄙人就是这朱雀门小报的东主，姓朱名旭，不知小娘子怎么称呼？”</p>

若是往常，有人这么大剌剌的来自荐，朱旭都会直接让管事去应付，不会亲自出面，毕竟若是一个明显的贫民小娘子都要自己这个东主亲自接见，那还花钱招这些管事干嘛？</p>

但是。</p>

今天也是赶巧了，他这几日正在为报房的业绩烦恼，想着是否要转让了做别的生意，恰好便有个小娘子说可以提升报纸销量，就仿佛某种预示一般，自然便勾起了他的兴趣。</p>

只是等他下来才发现，这个小娘子看起来年纪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年轻，虽然瞧着有些面善，但显然不像有什么好主意的样子，心里便有些失望。</p>

不过但既然下楼了，朱旭还是还是保持着基本的风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