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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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鹤词在紫宸殿中，见到了缀朝日久的成帝。</p>

越成帝堪堪四十有二，长得极为英俊，只是眼袋明显、气质萎靡，仿佛被酒色财气掏空了精神。</p>

江鹤词注意到，越成帝龙椅的背后，放了一个云母龙凤屏风。</p>

屏风之后，隐隐有人影晃动。</p>

越成帝每说一句话，都要停顿良久，仿佛在听屏风之后的指使。</p>

江鹤词的心沉到了湖底，他心知屏风后，站着的便是成帝盛宠的田淑妃。他知成帝尤爱田淑妃，却不知成帝对田淑妃的偏爱已经到了这种地步。</p>

到了……心甘情愿令田淑妃控制自己的地步。</p>

田淑妃出生市井，本身家世毫无助力，除了陛下的宠爱一无所有。</p>

而顾贵妃，沧州节度使之女，朝中大半世家皆然依附。</p>

此时此刻居然攻守相易，可见皇帝偏心到了何种地步。</p>

“鹤词啊，寡人记得，第一遭见你，你才五岁。”成帝在上首沉沉道。</p>

“是，陛下。”江鹤词越加匍匐，他知晓，成帝将要发难了。</p>

“你虽与逆贼谢淮相知，却是寡人从小看到大的孩子。”</p>

逆贼……谢淮……江鹤词控制住自己身体的颤抖。</p>

成帝居然将自己的儿子，称为逆贼。</p>

这是昏聩到了何种地步！</p>

就算六皇子被诬陷通敌卖国，但他始终是成帝自己的孩子啊……</p>

“如今，江尚书道，你已有悔悟之意。”</p>

“寡人便派你作为司仪官，负责堪舆记录，随军前往青州，与北鞑和谈。”</p>

和谈？</p>

江鹤词讶然，北鞑如此好战狡诈，和谈不过与虎谋皮。</p>

这两年来，六皇子数次打得北鞑毫无还手之力。</p>

若不是后方物资跟不上，朝中主和派次次阻挠，或许已经踏平北鞑了也说不定。</p>

如今，竟生生拖到主动和谈的惨状。</p>

“遵命。”江鹤词深深俯首。</p>

他一个常年跟北鞑对战的军师，言语间不知沾了多少鞑子的血，北鞑王庭对他恨之入骨。派他去做一个跟随和谈的散官，无异于将他当作礼物，送给北鞑。</p>

此去他必死无疑。</p>

江鹤词不怕。</p>

他还以为会有多大的清算，就算是被北鞑凌虐致死，他眼睛亦眨都不眨。</p>

就在这时，皇帝忽地轻笑了一声，“哦，对了，寡人已派了方见桥方将军前去青州，搜索逆贼踪迹。”</p>

“你与逆贼一同长大，他对你亦是不设防。”</p>

“你随军到了青州后，寡人会安排你俩一见，届时便打着你的名义，诱那逆贼上钩。”</p>

那沙哑病态的声音里，藏满了浓浓的恶意。</p>

江鹤词颤抖起来，那背叛六皇子的副将，果真是殿下心腹方见桥。</p>

方见桥本是六皇子书童，在六皇子提拔下，一路升至六皇子身边副将。</p>

六皇子身边三个副将，江鹤词此前一直在想，那个回来诬告六皇子的副将到底是谁？</p>

可笑他想过任何人，都没想过是方见桥……</p>

那可是从小陪着殿下长大的方见桥啊……就这么生生捅了陛下最致命的一刀……</p>

江鹤词浑身不自觉颤抖，用他来当诱饵，钓六皇子上钩的计划，不出意外，也是出自方见桥之手。</p>

只有方见桥才清楚，六殿下是多么的重情重义。</p>

六殿下可以忍受自己的苦难，却不能见到他人因自己遭难。</p>

江鹤词这才明白，田淑妃一脉对自己的清算，远不止令自己惨死。而是要让他亲眼见到，六皇子因他落网，将他的精神也一刀一刀凌虐至死。</p>

狠，真狠啊。</p>

江鹤词叩首，今下昏聩无能，受田淑妃蒙蔽至斯。</p>

令田淑妃一脉口含天宪，手握王权。</p>

他无能救世，只以身殉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