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云雾山有个灵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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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p>

云雾山，群峰连绵，草木成林。</p>

落日的霞光却驱不散那漫山的浓雾，只能听到飞瀑玉龙“哗哗”的声音。</p>

山间的青石小道之上，石梯经历风雨磨砺，已经没了往日的工整，看着磕碜，走起路来磕磕绊绊，附近残破的道庙，寒碜没落，空无一人，只剩残垣断壁。</p>

夜晚即将到来，山间吹起刮骨的寒风，渗人心魄。</p>

有一头憨厚的大鼻子青牛从泥泞的山路走过，低头啃食路边的野草，背上有一位黄发垂髫的斗笠牧童，手提长鞭，口中不断催促着青牛赶路。</p>

“太阳快下山了，再不快些，你我都要留在这山里！”</p>

老牛好似是习惯了这样的日子，瘦骨嶙峋，仿佛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眼珠抬都不抬，仍旧慢悠悠，一副朽木不可雕，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p>

小牧童见使唤不动这畜生，心有余悸的扫了一眼身后的山林，阴气森森。</p>

他连忙取出怀里的小人泥塑，护在胸口，仿佛这样就有安全感了。</p>

活人只走阳间路，夜晚却是死人路。</p>

听村里人代代相传，若是夜晚不回家，待在外面，就会遭遇不测。</p>

现在还只是黄昏，若是等天彻底暗下来，他怕是回不去了。</p>

老牛一直低头吃草，吃到一片草丛的时候，吃着吃着发现，有一张人脸。</p>

这把它吓了一跳，退后连连。</p>

老牛受惊，小牧童差点被晃了下来，拉住锄犁套的绳子，这才稳住身形。</p>

依稀之间，牧童好像看到了草丛里有什么东西。</p>

他翻身下牛，走近一瞧，才发现是一座石像，倒在灵龛之上，蛛网遍布，灰尘扑扑。</p>

这是一尊栩栩如生的神像，莫不过一米多高，雕刻的是一名丰神俊朗的男子，云纹长衫神服，眉心点朱，侧脸望天，左手捏披风，右手持神剑，只是神像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变得灰尘扑扑，上面长满了青苔。</p>

“咦，这里居然有个神像。”</p>

小牧童似乎很是惊奇，赶忙将周围的杂草拔去，将神像所在的整个灵龛露出，发现还真是一个被遗弃的灵龛。</p>

灵龛两侧还刻着两行字：“祈佑恩泽需心诚，心诚虔者求必应。”</p>

要知道，自从二十年前，朝廷颁布了推倒杂乱差神像的官法后，像这样的野神石像已经很久没看到过了。</p>

不过这座神像看起来比较正经，不像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神仙，应该是可以拜的吧。</p>

想到这，小牧童眼神略微黯淡。</p>

他们家太穷了，自从朝廷不给祭拜野神之后，连香火钱都供不起，只能拿着庙宇售卖的泥塑驱凶辟邪，村里人像他这样的人，不在少数，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p>

如果不供奉神像，购买泥塑，每天晚上的那些脏东西就会沾染上他们。</p>

想到这，小牧童立马将神像归位，扯去蛛网，还从头顶的桃树上摘了一个油桃，放在神像的前面，恭敬的拜了拜道：</p>

“神仙在上，虽然不知道您是哪里的高人，但看在这一颗桃子的份上，请您帮帮我吧，昨天晚上村子里又死人了，希望您保佑我爹娘今天出门能够平安无事回来，下次来，我肯定带上更好的贡品。”</p>

说完，他对着神像磕了一个大大的响头。</p>

就在他拜完的一瞬间，有一股无形清风忽然吹过，将神像之上的灰尘全部吹落。</p>

这奇怪的微风让小牧童下意识抬头，盯着神像，不知是错觉还是怎么，他感觉神像的姿态比之前更加威武了，烟尘散去之后，神像目光炯炯，宛若能洞穿一切魑魅魍魉。</p>

小牧童犹疑了片刻，东张西望了一会儿，树林一片寂静，什么也没有发生。</p>

然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却有一对眼睛盯着他。</p>

高耸的岩壁之下，有一尊云杉长袍的男子虚影站在桃树的飞涧之上，凝望山林，叽叽喳喳的鸟群在虚影的脚跟底下，视男子如无物。</p>

“唉，没想到都过去十年了，若是没有这缕香火，我恐怕真的要消失在这个世上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