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犯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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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p>

庚野果然认出她来了。</p>

洗车钱也是他代付了吗。</p>

“取车的事情麻烦师兄了，”别枝再次道谢，“这周我工作上调整不开，等开学后，欠师兄的那餐饭我一定补回来。”</p>

“跟我客气什么……”</p>

心不在焉地结束了和费文瑄的通话，别枝走进楼梯间里，她无意识地点开了手机里的搜索引擎。</p>

等回过神，别枝低头一看。</p>

手机上是她刚搜索出来的结果——</p>

问：[洗车工日薪多少？]</p>

答：[150元左右。]</p>

别枝：“……”</p>

她记得自己选的还是50块那档。</p>

罪恶感瞬间没顶。</p>

别枝叹了声气，转身下楼，再次走出单元，朝户外停车场去了。</p>

-</p>

大概是已经晚上八点多了的原因，万象城楼下，停车场里的车明显少了许多。</p>

别枝开车到B3层前，跟自己明确了“你只是来还钱的，还完就走，绝不回头”，结果停车下来一看，却发现庚野似乎并不在洗车店中。</p>

看店的是个小个子。</p>

“洗车吗美女？我们这儿——”</p>

看见迎面过来的女孩，刘成志正心里惊艳着，话音就在看清她下来的那辆白色小轿车时戛然而止。</p>

不知想起什么，他表情忽然微妙起来。</p>

可惜别枝的目光正在他身后找人，并未注意：“打扰了，请问庚野在吗？”</p>

“啊，他不在，”刘成志一顿，“你找他有事？”</p>

“昨天我在这里洗车，忘记付钱了。”别枝指向自己的小轿车。</p>

“那个啊，庚哥给你付过了。”</p>

别枝心道果然，轻捏了下指尖：“那我把钱给你，你能帮我转给他吗？”</p>

“哎？那什么，你等等啊。”</p>

刘成志转身回到店里，摸出裤兜里的手机，飞快地拨出一通电话去。</p>

电话响了几十秒，才被接起来。</p>

通话另一端的背景音十分嘈杂，听着像是DJ混响的酒吧，音乐声，笑闹声缭绕回旋，听得人耳晕。</p>

“庚哥？”刘成志愣了下，差点以为自己拨错电话了。</p>

不过在他拿下手机确认前，那混杂的背景音里，就有一道低而清越的声线响起，如拨弦轻震，叫冷冽干净的雪意劈开了喧嚣。</p>

“是我。什么事。”</p>

那人嗓音比平日稍低，尾音堕底，透着冷淡倦怠的哑意。</p>

刘成志回神，忙低声快道：“昨晚那辆小轿车的女主人过来了，指明了找你！”</p>

“……”</p>

电话另一头骤然沉默。</p>

像是掐断了一般，轻无声息，又徒留鼓噪，轰鸣的，叫人心口闷沉的背景音。</p>

就在这沉默久到让刘成志觉出古怪时。</p>

“找我的。”</p>

庚野慢条斯理重复了遍，拨得音色散漫。</p>

手机里的背景音慢慢寂了下去，关门声响起后，耳边倏地一静，像是将一切嘈杂隔绝去了另一个世界里。</p>

“她还找我做什么。”打火机擦响的声音，那人似乎是咬上了根烟，问也漫不经心。</p>

刘成志：“额，她是来还洗车费的，说，让我直接转给你。”</p>

“…………”</p>

衔进唇间的香烟停住。</p>

一两秒后，庚野低眸，颧骨线条收紧，他缓慢而面无表情地咬碎了香烟里的爆珠。</p>

凌冽的薄荷气夹着冰片的凉意，从薄唇间吐出。</p>

“不要了，”喉结滚压，撇出声冷漠至极的轻嗤，“就当封给她和她男朋友的礼金。”</p>

啪。</p>

电话挂得干净利落，不留余地。</p>

刘成志把手机从耳旁拿下来，对着亮起的屏幕咧嘴：“不会真是前女友吧……”</p>

心里犯着嘀咕，刘成志只得转头出了店。</p>

他看见女孩站在洗车店的招牌旁，没来由地等了这么久，她却不急，也不恼，只是安安静静地盯着那块小黑板，像是在出神。</p>

刘成志走过去，余光瞥见，黑板上是他前些日子麻烦庚野给他写的洗车标价。</p>

庚哥这字是挺好看的。</p>

刘成志想着，朝回神望来的女孩不好意思地笑了：“那个，庚野他说他不记得这事了，钱他也不要了，就当做是……”</p>

盖过了刘成志话音的，是他突然响铃的手机。</p>

“稍等啊，”他望着上面的号码，犹豫了下，一时不确定对方是不是误拨，“喂？”</p>

“……”</p>

西城区。</p>

惊鹊酒吧，通向二楼的楼梯上。</p>

懒支着长腿的青年斜倚在墙根前，长睫低曳下冷淡，侧颜上不见一丝情绪，更显得眉骨凌冽清绝。</p>

他薄唇抿得极直，一瞬不瞬地望着掌心摘下的木牌。木牌的绳子缠绕过他修长的指骨，向下垂落。</p>

那个眼神像坠在悬崖外的人看向手中最后一根安全绳。</p>

[庚野，别再来找我。]</p>

[别犯贱了。]</p>

“……”</p>

几秒后。</p>

那人在昏昧里阖眸，垂下手。木牌从他掌心无声跌落，却在落到最低点的瞬间，被缠在他指骨上的绳子猛地向上一拽。</p>

庚野插袋，从墙前支起身，迈着清挺劲瘦的长腿，朝楼上走去。</p>

黑暗里传来一声低嗤，仿佛自甘沉堕前最后的嘲弄。</p>

“把我手机号给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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