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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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提起前天晚上，庚野就眉心直跳。</p>

在自家酒吧里都差点失了身，跟谁说理。</p>

于是这点不爽被转嫁，他薄唇间衔上根烟，冷淡地一掀眼帘：“挺好，还知道埃菲尔铁塔在哪了。”</p>

“啧。这叫什么话？”</p>

林哲不满：“我好歹也是个律所合伙人，和你这待业游民不一样，我……哎，忘了问了，你转民航那审批手续下来没？”</p>

“没，”庚野凌眉微垂，“扣着呢。”</p>

“再拖到下个月，这审批流程都够凑上三年整了，你就非转不可？你家老爷子也不乐意吧？”</p>

林哲点上根烟，继续幸灾乐祸：“而且我早跟你说，即便他那关过了，队里不放你也正常。就说你去年那襟翼事故返航，全区有几个能把飞机平安降下来？刚拿了三等功，给你批一年伤假就不错了，还想去民航？——要我是你军区领导，我也不同意。”</p>

“谁不同意，我也要退，”庚野咬着烟珠轻磨，“大不了民航也不飞了。”</p>

“哈哈，你不飞？得了吧，就说今年休养这大半年，你适应了吗？”</p>

林哲一瞥庚野，显然不信他这话。</p>

“要真不打算飞了，你这休假里的酒还控制得什么劲？一年聚下来没喝上三五回，除了前天晚上，每回就这一点点杯底，你搁这儿养鱼呢？”</p>

庚野低声嗤了个笑，也不见恼。</p>

就在此时，被他随手搁在旁边的手机忽然响起来电铃声。</p>

他唇角那点弧度顷刻压平，漆眸深处像是有噬人的焰火忽跳了下，灼灼地落向了屏幕。</p>

“骚扰电话”。</p>

庚野：“……”</p>

极快的反应速度下，已经勾进掌心的手机被那人修长凌厉的指骨缓缓捏紧。</p>

看架势，几乎压着股子要越过屏幕去，把对面打骚扰电话的人给捏晕了的戾气。</p>

林哲缓慢地眨巴了下眼。</p>

……等等。</p>

休假了大半年都能克制住，几次朋友小聚加起来都没沾三回酒的人，三天内喝了两回，前天还把自己给弄醉了。</p>

林哲终于反应过来什么，拢直身，像随口问：“等人电话？谁啊，能叫你这么烦躁，又是烟又是酒的？”</p>

“……”</p>

庚野从熄下的手机屏幕上抬回眸。</p>

一两秒后，他嘲弄勾唇，尾音堕底，反而透起些自暴自弃后的懒怠和漫不经心，“你猜。”</p>

“……”</p>

林哲脸上的假笑消失了。</p>

死寂过去，他烦躁地撸了把头发，把自己往后靠进沙发里，胸膛起伏得有些剧烈，似乎在忍耐着什么亟待爆发的情绪。</p>

然而还是没忍下。</p>

“庚野！”林哲猛地踢了一脚面前的蓝奢石桌几，几乎要指着那人跳起来，“你他妈鬼迷心窍，就非得可着一条河给自己活活呛死是吧？五年前那ICU你还没住够吗？！”</p>

庚野眼神兀地一沉。</p>

唇间衔着的香烟被他拿下，指骨屈折，细长的香烟就从中间一折两断：“我说没说过，这事烂肚子里，谁都不准再提。”</p>

林哲哑了口。</p>

对，他亲口答应的。</p>

不再提。</p>

应该全都忘了，埋了，连那个同样不该再被提起的女孩的名字一起。</p>

可林哲更知道，没用。</p>

他只能恶狠狠又徒劳地薅了把头发，坐回去：“她什么时候回的国。”</p>

“……不知道。”</p>

庚野无意识地捏紧了指骨，眼神似淡漠瞥开，“我答应了，不会再去找她。”</p>

林哲都气得做不出表情了，他点了点庚野面前的手机，摞在上面的烟盒，还有旁边浅浅盈着底的酒杯：“不找？那你这算怎么回事？”</p>

“但如果是，她来找我。”庚野喉结低缓地滚下，嗓音像氤氲进薄青的雾里，哑意沉堕。</p>

“……我不拦着。”</p>

-</p>

别枝趴在电脑前睡过去了。</p>

原本跟自己说好，只是趴一下，哪知道眼皮这么不争气，跟让强力502粘起来了一样。</p>

挣都挣不开。</p>

还得多亏了于雪涵的三通夺命连环call，才给她从周公那儿拼死扒拉了回来。</p>

离着开学迎新就剩一天了。</p>

再坚持坚持。</p>

别枝一边拿混沌不清的意识自我安慰，一边压着呵欠，慢慢从电脑椅里坐直身，她拿起手机，接通，然后有气无力地开了免提。</p>

“喂…于于……有事吗？”</p>

困倦的眼泪盈眶，别枝将免提的手机搁在一旁，抬手去拿电脑桌旁的纸巾。</p>

“还有事吗，有大事了！”</p>

电话里，于雪涵咬牙切齿：“你是不是大前天半夜睡不着，跑到网上发了个求助提问？！”</p>

别枝捏住纸巾，还没来得及提起，指尖就怔顿了下。</p>

终于从自己快要迷糊的记忆里，扒拉出了关于再遇落魄男友的问题。</p>

别枝莞尔：“哦，那个，你怎么刷到了。”</p>

“不止是我刷到了，”于雪涵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再这样下去，全国人民都要刷到了。”</p>

别枝：“……？”</p>

来不及挂断电话，别枝就开着免提，打开了早已被她遗忘的问答APP。</p>

后台消息提醒的数字让她头皮微麻。</p>

别枝默然两秒，狠狠心点了进去。</p>

几天不见，问答页面陌生得叫人不敢认。</p>

不必说最早几条回复早被压沉了底，只说她点进去后，甫一打眼，就看到了被最高点赞自动置顶的第一条。</p>

简短，有力，惊世骇俗。</p>

《出国几年回来后，遇到当初被自己甩了的初恋男友，发现他非常落魄，我该怎么办？》</p>

【垃圾袋都没你能装】：</p>

长得帅？那还等什么？</p>

包养他啊！！！</p>

别枝：“…………”</p>

“？”</p>

在“包养”两字带来的大脑短路里，别枝的手机忽然嗡地一震。</p>

顶部弹出了条微信的系统消息——</p>

【庚野】</p>

{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p>

“…！”</p>

这一秒像做贼心虚。</p>

别枝把手机扔了出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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