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会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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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黛宁咬牙又害怕：“他大一那个闹腾劲儿，我真是疏导不了。这个点学校心理室的老师又都不在，我估摸你迎新完还在学校，就只能靠你这个专业的救命了。”</p>

别枝眉心轻蹙，旋即松开：“好。你来找我？”</p>

“我已经在往学校赶的车上了，五分钟就能到，”毛黛宁长松了口气，“谢天谢地谢谢吱吱，今后我一定给你供起来拜啊呜呜呜……”</p>

别枝结束了通话。</p>

她歉意又难言地看向了庚野：“我院里同事负责的学生出了点问题，我需要回学校一趟。”</p>

庚野从灯火错落的长街里侧眸，望回来，声腔懒慢，又透着某种冷感。</p>

“……现在？”</p>

别枝该理直气壮的，但在他那个冷淡嘲弄，像藏着什么暗澜的眼神下，她忽然就难以启齿。</p>

“是啊姐，烧烤都要上了，这么急的吗？”廖叶尴尬地给别枝使眼色。</p>

她怎么敢单独和庚野一桌吃饭。</p>

别枝微微咬唇，疼意泛开：“学校的事，更重要。”</p>

“……”</p>

冷意淌下睫尾，庚野偏过脸，似笑而非：“懂了。”</p>

他往那张廉价的塑料座椅里一靠，眉眼就被身后涌上的翳影镀上了层薄凉。那人搭着扶手，斜撑住肘，像是再懒得看别枝一眼，他朝她比了个请势。</p>

语气疏冷，又对陌生人似的骀荡无谓。</p>

“别小姐自便。”</p>

“……抱歉。”</p>

别枝召来服务员，买单结账。</p>

等对方刷付款码的片刻，她抬手，撸下手腕上的发绳，将松散长发扎成最不碍事的马尾。</p>

灯火如釉，女孩向后扬起的细白手腕上，缠着的那根红绳血似的分明。</p>

是最暧昧又勾人的艳色，昭示着某种亲密至极。</p>

庚野的眼神轻灼了下。</p>

那一刻他眼底墨意翻涌，难抑近堤坝将崩。</p>

只是几秒后，一切悉数按了下去。</p>

别枝只来得及听到那人似乎随口一句低声。</p>

“男朋友送的？”</p>

结完账的别枝一怔，随着庚野懒落的眸，瞥到了她垂下的手腕上。</p>

“…！”</p>

别枝几乎是本能反应，立刻将袖子拉下，藏住了红绳。</p>

庚野一停。</p>

几秒后，他像是才回过神，长睫懒掀：“怎么，这是月老给你和他系的红线，看一眼都不行？”</p>

别枝捂着，一时手抬也不是，落也不是。</p>

“它只是……”</p>

“别枝！”</p>

毛黛宁的声音在庚野身后方向，十几米远外的路边，一辆停下的出租车旁响起。</p>

见别枝望来，她立刻朝这边奋力挥了挥手。</p>

只是在目光扫过别枝身旁那个靠坐在塑料椅子里，懒洋洋支着长腿的背影时，毛黛宁不由地愣了下。</p>

她歪了歪头，似乎是有些疑惑。</p>

“…好像啊。”</p>

而烧烤店门外，别枝只得暂时咽下了自己的否认：“那我就先走了，之后微信联系。”</p>

她看向廖叶：“你吃完后到学校警卫室等我。”</p>

“好，姐，你去吧。”廖叶认命地叹气。</p>

“嗯。”</p>

别枝目光在没看她的庚野身上停顿了下，转身朝路边走。</p>

“……”</p>

塑料桌椅旁。</p>

廖叶无辜地捏着她更无辜的口袋饼，看着逐渐拉开距离的两人。</p>

这场面……</p>

怎么那么像出轨被正宫忽然召走的渣男，以及被临时扔在路边的小三呢？</p>

再看一眼那人清隽冷峻的侧颜，廖叶心里呸呸呸，赶紧把头低回去了。</p>

而庚野漠然垂着眸，看着身前冷长指骨抵着的，斜支起的手机。</p>

昏黑屏幕上映着女孩离开的背影。</p>

他面上最后那点凉薄嘲弄的笑意，早被眼底犹如暴雨的情绪冲刷殆尽。</p>

冷漠里锥心刻骨。</p>

直到车门关上，计程车飞驰离去。</p>

她都没回一次头。</p>

多似曾相识。</p>

庚野终于自嘲似的扫下了睫，略垂着眸，慢条斯理地舔过尖锐的犬齿。</p>

……戴着现男友送的红线，又拿他昔日不为人知的小癖好作网络昵称。</p>

行。</p>

会钓。</p>

-</p>

庚野回到惊鹊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酒吧里正人声鼎沸。</p>

落地窗外，那处拟深林景观里，他离开前投下的落日色早换作星光，衬上酒吧里的灯火陆离，一整片晕开，暧昧又堕落。</p>

铺在这层油画似的色彩里，正对落地窗中心的那片真皮沙发内觥筹交错，这儿是酒吧里最C位的主场，除了老板朋友没人能坐。</p>

显然，林哲和祁亦扬那群人还没散场。</p>

“野总，怎么才回来啊？”</p>

祁亦扬那狗东西眼尖，声音越过了酒吧内喧嚣音乐，登时将这边半场的目光引了庚野满身。</p>

本就热闹的场子，一瞬间躁动起来。</p>

跟着那道清拔身影一路向内，空气都好像叫汇集的目光灼得火热。</p>

只是目光中心是块冰，冷漠孤孑，拒人千里。</p>

要装醉往他怀里撞的自然不缺，庚野每次来，或多或少，总要看这么一两场戏。</p>

今夜不例外。</p>

只是他今夜心情不虞，在那杯琥珀色酒浆晃荡出来前，就被他凌厉瘦长的手一把捏住了。</p>

女人透着艳红的脸颊抬起，眼神叫酒液湿透得淋漓：“谢……”</p>

“这么爱演，就打车去横店，”</p>

庚野清挺眉骨下，翳影沉郁，漆眸厉然又恶劣。</p>

“脏了地方，你赔不起。”</p>

“——”</p>

殷红的酒意刹那转作了失态仓皇的白。</p>

然而撂了话的青年却一个眼神都懒得再施舍，松开手，他皱眉，看了眼像沾了脏东西的掌心，又垂回手，迈着长腿踏上透明玻璃阶，一直走到了林哲他们沙发后。</p>

林哲仰头，显然看见了那一幕：“这么躁，有人惹你了？”</p>

“我先上楼，”庚野像没听见，漠然拎了下被蹭了定妆粉的深灰卫衣，“换件衣服，你们喝你们的。”</p>

祁亦扬搂着怀里的女人：“别又鸽我们啊，野总。我女朋友说好奇这西城区一绝到底长什么模样，都等你半晚上了。是吧，宝贝？”</p>

庚野往楼梯口走了，闻言从眼尾淡淡斜睨下一眼：“滚。”</p>

他一走，林哲旁边的女生就笑：“脸在江山在，搁你朋友这儿是真理啊。”</p>

“骂得难听了啊，我庚哥还用靠脸？”林哲不满，“你们女人真是，见个帅的就想包养是不是，知不知道这有多冒昧、多侮辱人啊？”</p>

女生：“……？”</p>

这人有什么大病吧。</p>

庚野是换完衣服出来后，被祁亦扬今晚带过来的那个小女朋友堵在二楼走廊的。</p>

这边灯火昏暗，楼下音乐逆夜色而上，格外暧昧。</p>

兴许是看在祁亦扬是庚野朋友的面子上，连安保也没拦她上楼。</p>

出来撞得猝不及防，庚野长腿一停，踩住了，才没循着本能给对方扫倒在地。</p>

全然不知自己刚错过了骨折危险，那个小女朋友笑嘻嘻地往前凑：“哇，你就是亦扬说的那个朋友啊，难怪抖音上说你是西城区一绝呢，还真的是……”</p>

要抚上来的纤细手指，被乌密长睫下那个冷冰冰的眼神钉住了。</p>

庚野刚系上腰带，指骨抵着，随意往后一捋，跟着抬腿，像是眼前没人，擦身就要过去。</p>

“哎。”女孩蓦地后仰，拦住了他，“别走啊。”</p>

“……”</p>

庚野扣着腰带，停身。</p>

他眼窝深，凌冽眉骨下，就显得眸底格外沉郁，嗓音里低曳着几分躁意：“有事？”</p>

“都是出来玩的，不要这么冷漠嘛，”女孩伸手过来，要扯他腰带扣，昏昧里呵气如兰，“我觉得你笑起来肯定更好看，不如——”</p>

“祁亦扬女朋友？”</p>

庚野打断，他声线懒怠下来，听着没什么情绪。</p>

“嗯？”</p>

女孩愣了下，仰头看他。</p>

长廊末有个射灯，来回转环那种，这一秒恰将冷色调的灯光扫过来。</p>

像层薄极了的雪覆过那人眉眼。</p>

他唇角勾了下，笑得并不明显，但确实比不笑还要好看，眉眼未减凌厉张扬，又蛊人至极。</p>

女孩都晃了下神。</p>

然后就听那人声调拖得懒慢：“我不给人当三。”</p>

“我可以甩了他——”女孩想都没想。</p>

“何况，”</p>

庚野笑着，眼神却冷漠而厌倦：“凭你，也配让我当第二条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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