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城拔遍野万岁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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迈步将走，两三个吏员从郡府方向，沿着街道驰马而来。</p>

勒马停在了今天早上刚挖成的壕沟外，他们看见了杨善会，叫道：“杨公，府君相请！”</p>

“何事？”</p>

这几个吏员神情紧迫，答道：“急事！”</p>

通过板子，过了壕沟，这几个吏员中一人把马让了出来，杨善会骑上，赶往郡府。</p>

……</p>

郡府堂上。</p>

杨得道搓着手，踱着步，焦急地等待着杨善会。</p>

堂上两侧，坐着十余郡府的大吏和两个守军预备队的军将，皆只互相对视，没人出声。</p>

清脆的马蹄声，在安静的县中远传，传进了郡府堂上。不多时，杨善会的身影出现郡府院中。杨得道赶紧下堂，冒着雨，在院中迎上了他，不等他问，说道：“北三坊巡吏抓到了个逆贼！”</p>

“甚么逆贼？”</p>

杨得道说道：“便是魏四这厮。他私下串联，欲於县内作乱！”</p>

“魏四？人呢？”</p>

杨得道说道：“其持械顽抗，已经杀了。”</p>

“他的党羽呢？”</p>

杨得道说道：“所以才急忙请公来见啊！他人已被杀死了，他的党羽，不知都有谁人！”</p>

“可速下令，封锁北三坊，不许任何人出入！”</p>

杨得道说道：“令已下了。可是杨公，北三坊百余户民，几百口，怎么查？又则，有没有其它里坊的住民，亦魏四党羽？”打着手心，焦头烂额，说道，“杨公，如何是好！”</p>

杨善会想了会儿，说道：“魏四已死，他便是还有党羽，也一定因为恐惧，不会敢轻举妄动。”止步廊上，看了下聚在廊上，跟着杨得道出迎他的郡吏、军将，说道，“明府，县内有魏四此等逆贼出现，是因贼连攻城三日所致。当此之际，须当设法振奋城中士心！仆已思得一策。”</p>

“何策？”</p>

杨善会说道：“今夜再遣精卒夜袭掘城的贼兵！今晚这一夜袭，仆可亲率。”</p>

杨得道吃惊说道：“杨公，你是我守军主将，怎可犯险？”</p>

“非仆亲率，不能振士气！”杨善会视向那两个守军预备队的军将，“这三天，君两人与君两部，都没有怎么上阵。今晚夜袭，君两人可愿引你两部精兵，从仆出战？”</p>

这两个军将避开了脸，支支吾吾，不知回答了些甚么。</p>

杨得道岔开话题，说道：“杨公，你袍服都湿了，这怎么能行？快，快先换身衣袍。”令仆隶去给杨善会取衣服，拉着杨善会进了堂中，又叫仆隶点火盆，给他烤火取暖。</p>

等杨善会失望的神情，没刚才那么明显了，杨得道接着这才说道：“杨公，今晚出袭此议，我等不妨再议。”手往下按了按，不让杨善会说话，说道，“即便是出袭，今晚也不行。杨公，三天你没下城了，今晚，无论如何，你好好的歇歇！别的事，明天再议！”</p>

杨善会无可奈何，只好罢了，改而问道：“明府，地听可有收获？”</p>

“正要与公说！地听有好消息！已经大致辨出了贼兵地道的走向。仆安排了人手，昼夜接替，继续侦听；承诺了重赏，只要听出贼兵地道的确定方位，金帛赏之！”</p>

杨善会稍微露出了点笑容，说道：“这的确是个好消息！明府，可公布城中，使士民知。”</p>

“好，好。仆今晚就安排。”</p>

堂内暖和，换上干爽的衣服，热的汤水下肚，不仅只是三天没怎么睡的杨善会，终於也是再也压不下困意，他的眼皮沉重，垂下了头。杨得道与他说话，没有了回复。众人乃才发觉，他坐着睡着了。杨得道复杂地看了他会儿，令仆隶小心地抬着他，将他抬到侧塾去睡。</p>

郡吏和军将和杨得道又商议了会儿守城的事，众人皆很沮丧低落，有一句，没一句的，且不少人神色闪烁。杨得道也是实在没法再和他们议下去了，索性就罢了商议，打发了他们离去。</p>

剩下了自己一个人，杨得道独立堂门口，眺望北边的城头，夜雨下，火光点点。</p>

听说武阳郡在被李善道得了后，武阳郡的郡丞等，都被他放走了？</p>

不知何故，这个不该有的念头，冒出了他的脑海。</p>

……</p>

夜深了。</p>

时有守卒掷砸尖头木驴的动静，与贼兵响起的惊扰城中的鼓角声，从北城上随风飘来。</p>

除此之外，只听得偶尔的雷声，似乎无休无止的雨声，四周一片寂静。</p>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天快亮了。</p>

急促的新的马蹄声击碎了寂静，一个军将从马上跳下，屁滚尿流地冲进了郡府，根本来不及再去找问杨得道在哪里，惊慌的叫声响在了府中：“明府！明府！明府！卢郡丞要降贼了！”</p>

堂边的侧塾门猛然打开，杨善会鞋履没穿，奔了出来：“甚么？”</p>

“杨公！卢郡丞聚吏卒数十，逼迫南城门守将开城门！”</p>

杨善会大骇变色，赤足奔下，夺了这军将的坐骑，索了他的佩刀在手，打马一鞭，冒着大雨，急赴南城门！天尚未亮，看不清路。好在马是老马，识得道途。风卷电掣，赶到了南城门！</p>

南城门内外，火光通亮，挤满了守卒将士。闻得马蹄声，将士们扭脸张望。</p>

瞧见了是杨善会单人匹马。</p>

杨善会驱马不停，喝道：“让开！”</p>

将士们下意识地向两边让开，让出了一条路。杨善会催马疾行，冲入城门洞，一眼看到了卢郡丞，喝问道：“你要降贼？”卢郡丞说道：“贼众势大，再守，只是叫将士们白白送死。俺不是降，俺是要为将士们找一条活的出路！”杨善会兜马挥刀，劈在了他的头上。</p>

卢郡丞应刀扑倒。</p>

杨善会瞋视诸多的将士，三度喝道：“谁敢降贼？”</p>

众将士大惧，齐齐向后躲避，没人敢迎对他的视线。</p>

北城墙处，震天的巨响响起，远到南城门这边，地面都在颤动。几乎是紧随着这地动山摇，摇动屋瓦的响动，贼兵们充满狂喜的呼喊声，也传了过来。杨善会急向城北望去。</p>

“城墙塌了！城墙塌了！”北城墙外，贼兵们的喊声，隐约入耳。</p>

……</p>

陈虫儿飞马，从城外较近处的高延霸、董法律等夜值部队，一路急报到了数里外的大营。</p>

不必再等李善道的命令，李善道早就安排好了城墙如果被掘倒后的进攻部队。</p>

高延霸、董法律等在城外值夜的部队是先头部队。</p>

今晚轮到在营中值夜的部队是后续部队。</p>

当李善道起得床来，不慌不忙地洗漱过了，披挂好铠甲，步出帐时，捷报已经接踵传到。</p>

“高延霸报：已攻入城中！”</p>

“董法律报：夺下了城门！”</p>

“高延霸报：越过了城内壕沟！”</p>

“萧裕部：骑兵进城！”</p>

“李文相报：其部掘地道之各部，也已杀入城内！”</p>

“刘黑闼、赵君德报：已亲到城外督战。”</p>

“罗龙驹、苏定方报：突进了城内，守卒溃不成军！”</p>

魏征、于志宁、杜正伦、崔义玄、马周、王宣德等文吏，络绎的全都来了。</p>

众人尽皆喜笑颜开。</p>

杜正伦行礼贺喜：“恭贺将军，三日即拔清河坚城！”</p>

李善道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令焦彦郎把他的坐骑牵来，翻身上去，摸了摸短髭，与诸文吏笑道：“卿等在营中稍候，待我指挥诸部，清理干净了城内，再接卿等进城。”</p>

打马一鞭，却是违反了自己的军纪，驰马营中，由焦彦郎等扈从着，驰向清河县城。</p>

暴雨如注，清晨的风带着凉意，然而，内心的兴奋与喜悦却如同燃烧的火焰般炽热！</p>

驰过一队队、一部部跋涉在雨泥中，你争我抢杀向清河县城的步骑战士。</p>

数里地，转瞬即过。</p>

清河的北城墙，出现眼前。</p>

刘黑闼、赵君德迎上，两人也都是笑逐颜开。一个说道：“已有数千步骑进城，这城咱打下了！”一个说道：“入他娘娘的，招降还不肯降，怎样？一样被咱痛痛快快地打下！”</p>

“从我上城楼，观将士进城杀敌！”</p>

刘黑闼、赵君德等应诺，随从李善道，由城门而进，转上城头，步入城楼。</p>

李善道身披玄色精甲，后系红色披风，诸将从护，一上城楼，就引正往城中杀来的漫野的本部部曲瞩目；城内各坊里的士民惊恐万状，有些爬在树上、趴在房顶窥探，也看到了他。</p>

“是攻城贼兵的主将么？”士民们猜测想道。</p>

一面“大将军、右武候将军李”的红色将旗，树立在了望楼边上。</p>

就在这一刻，突然之间，东方天空爆发出一声巨大的雷鸣！这雷声之巨，宛如龙吟响彻云霄，又如惊天动地的天鼓擂响。漫天的雨幕，不知是否人们的错觉，似都亦为之滞了一滞。</p>

北城墙近处的数千将士最先拜倒，奔向北城墙来遍野的上万将士随之拜倒。</p>

“万岁！”这一壮观的场面震撼了将士们的心神，三呼万岁，大呼如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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