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损我修为（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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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抹白影如鹰隼轻掠而来，又似冽风般飞快，宽大的袖子像是施了仙术飞拂过去，将快要倒下去的书架瞬间完好无损地伫立在了原地，而与此同时扑在书架上的木兮被再次拎了起来尔后随手扔下去。</p>

木兮没有哭，麻溜地爬起来了想跑。</p>

奈何跑没几步便感觉受了阻力死活跑不了，一转头发现尾巴被一只从白衣袖子里伸出来的手用内力吸附住了，她眼珠子瞪圆了，瞬间就露出了崇拜的光芒，都不用人抓她了，直接就扑过去抱住了人家的大腿，“公子！公子！……公子好厉害的仙术……”</p>

起初后母说公子白衣是会仙术的她还不信，因为她打骨子里认定会仙术的一定是那种住在天上儿没事儿飞来飞去的，怎么会住在白梅山上还是她见得到的人物呢？所以尽管人公子白衣飘飘自带仙气儿，但她还是没往仙人这方面想。</p>

可是！就在刚刚！就刚刚！公子在她面前露了这么一手！</p>

那一圈白光闪啊闪的束缚住她尾巴的，不是仙术是什么！</p>

然而公子白衣再次把她拎起来了，脸色冷冷冰冰的，如坠冰川：“谁让你走进这里的？”</p>

木兮憋着一张迅速涨红的小脸，甩头，“我……自己……要进来……”</p>

傅白衣将这丑东西扔了出去，紧跟，藏书阁的门随着一股逆风嘭地一声被关上。</p>

被扔在走廊扶栏旁就差摔下竹楼了的木兮心惊胆颤地吸了吸鼻子，坚绝地转头回去，看到公子白衣走出来，张口就要说什么，公子的冷漠无比的声音却劈头盖脸地传来：“闭嘴！”</p>

木兮紧紧闭上了嘴，哀怨地望着头顶上的人，又愁又欲言又止。</p>

然而公子白衣似乎无暇顾及她，转身就往竹楼下去，木兮便紧巴巴地跟去了。</p>

“小史，打今日起，你无须留在白梅山了。”</p>

小史看了看公子白衣，又看了看躲在公子身后的木头兮，顿时跪倒在地，痛哭流涕：“求公子原谅小史这一次，小史再也不会犯这样的错了！”</p>

“没有下次。你该明白白梅山的规矩。”</p>

小史悔不当初地抬起泪眼望向那瑟缩着小身板的木头兮，一副“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怎么不替我求情呢！”的神情。</p>

那厢木头兮拿公子的一小节白衣袖子挡着自己，战战兢兢露出一双黑黑的眼珠子，一副“我我我自己都自身难保呢哪来的资格给大哥哥求情！”的神情。</p>

于是小史最终含恨离去……</p>

“手。”</p>

正替小史大哥哥积攒着眼泪珠子的木兮忽然冷不丁地听到了头顶上传来的熟悉而冷漠的声音，她愣了一愣才意识过来什么，连不迭松开被她攥在手里的白衣袖子，还不忘帮人家拍了拍衣袖，奈何她爪子也脏兮兮的，这下袖子更脏了……</p>

傅白衣静静垂下眸，看着刚换上又脏了的新衣。</p>

木兮讪讪地道歉了好几声，“公子，我，我不是故意的……”</p>

傅白衣拢了衣袖，低垂着眸平静地俯视她：“你想要《草生》古籍是吧。”</p>

木兮眼睛亮晶晶地，用力点头再点头！</p>

傅白衣静了静道：“想也别想。”</p>

话罢，拂袖离去。</p>

留下的木兮，砸了砸舌头，一不留神看到公子走了，又连不迭呼哧呼哧追赶上去，“公子公子，你怎么知道我要找什么书啊？”</p>

公子没有回头，只是传来一声冷笑，嗓音冷漠如寒冰，又隐约渗着一丝深恶：“猫族，如此丑脏臭穷。妖怪精魅里头，除了苏山还有哪个山头养得出这样丑的妖吗？”</p>

传闻，公子白衣痛恶这世间一切不干净的东西。</p>

木兮又吃惊又难过，她听不出公子语气里的厌恶，只是觉得有点委屈，嘟着小嘴有些闷闷不快的样子，极小声的嘟囔：“我们家是穷啦我承认，可是……只是太穷而已，哪有公子说得那样丑……”</p>

傅白衣……</p>

虽然在颜值这方面大受打击，但是木兮还是没有气馁，卯足了底气上去，“公子，您救救我们苏山一家吧，只要有了古籍，苏山就能种粮食了。”</p>

傅白衣神情淡漠：“苏山荒芜，乃苏山大佬前世惹祸种下恶因，今生的报应是她自食恶果，与人无尤。”</p>

木兮瞪大双目，一把扯住他的袖子，“什么恶因恶果的，后母可好了，她对我们可好可好了！”</p>

“那是你的事。……松手。”</p>

“不！公子不给古籍我就不松手啊啊啊！……”</p>

某猫是直接被一掌拍飞的……</p>

至于飞了多高多远她也不知道，只记得张大着嘴刚一口吃进了一团软绵绵的云朵，噗通一声直线掉落……</p>

只听闻一声响彻云霄的杀猪声划破长空……</p>

*</p>

白梅山下有一棵参天大树，它守护着白梅山已有千年长久，人们称它为树父。</p>

树父的枝枝蔓蔓上挂满了纸鹤，风一吹，舞动翩翩，发出簌簌声响。</p>

据说，纸鹤里头都写满了各人的困惑疑问。</p>

这又是为何呢？天昭之大，却无公子白衣所不知之事，自然便会有人挤破了头想要上白梅山，可公子白衣又不是人人都能得以见得的人物，因而，便立下了这么个规矩——</p>

但凡来白梅山问事的，只稍将自己的生辰八字以及问题写在纸上并且折成纸鹤，再挂在树父上，等山上的公子处理完一批事务了，便会差人将纸鹤送上山，再交由公子处置。</p>

当然，公子白衣也不是见谁都会解答的，不管问问题的人是穷是富，是善是恶，问题是大是小，重要还是不重要，公子只看一点——心情。</p>

公子心情好了，问题就解决了，公子心情不好了，管你是什么人有什么事。</p>

这些都是木兮听住在山脚下的村民们说的，木兮也不知道真假，便去讨来了那么一沓纸，趴在树下，用力握着笔，歪歪斜斜地在纸上写了几个大字，费了会工夫，总算写好了，便拿起来拍了拍掉进纸里面的灰土，仰起头瞧了瞧系在树上的那些精致小巧的纸鹤，木兮开始有些发愁，纸鹤怎么折啊？</p>

愁了一会，木兮想到了一个办法，一骨碌爬上了树，一直爬到了树父的分岔开的树枝上，然后小手一抓，把别人的纸鹤扯了下去。</p>

尔后，她才慢吞吞下了树，对着扯下来的纸鹤研究了研究，没研究个什么出来，干脆就把整个纸鹤拆了出来，又研究了一会，直接扔了，埋头按照自己的想法折了起来。</p>

很快，一坨不知被捏成什么的玩意被她折出来了。</p>

木兮自我满意地给它系上了红绳子，然后又爬树，把她的所谓纸鹤挂了上去。</p>

树上的纸鹤在风中摇曳，她的纸鹤尤其鹤立鸡群。</p>

过了一日，有人将纸鹤收集起来带上了山。</p>

又过了一日，一堆纸鹤被扔在山脚下，木兮去翻了翻，一下子就找到了她的纸鹤。</p>

木兮觉着，公子肯定是看漏了，才没有看到她的纸鹤的。于是，木兮又坚挺的把纸鹤挂上了枝头，让它继续引领风骚。</p>

又一日兮，那只引领风骚的纸鹤被扔在山脚下，尤为孤寂。</p>

木兮便想，一定是公子唯独没看到她的纸鹤。秉着坚持到底永不言弃的精神，木兮把树上的那些纸鹤全都扯下来，再次将自己的纸鹤挂上枝头，让它一枝独秀。</p>

再一日兮，纸鹤直接扔在了她头顶上。</p>

木兮一个激灵抬起头，“公子肯见我了吗？”</p>

来人点了点头，抡起打狗棒，“公子让我送你去见阎王。”</p>

木兮一看这人有点眼熟啊，等他抡起了打狗棒，木兮就彻底眼熟了，想也不想立马开溜……</p>

木兮跑到半山腰上时才终于甩了人，她刚要稍稍松一口气，倏然看见一支队伍正往山上走来，而恃才一直追着她跑的人正和队伍领头的人有说有笑。</p>

木兮琢磨琢磨着，溜进了那支长长的队伍当中……</p>

队伍里的人都披着头巾，木兮避免自己看起来太特别了，也随手悄无声息扯了别人的头巾披在身上。继续跟上大队伍。</p>

上山后，队伍原地待命，领头的和白梅山上的人前去梅园。</p>

木兮不安生，自然也跟着悄悄溜去了。</p>

一路上，木兮尾随在后头偷听他们交谈——</p>

“公子近来可好？”</p>

“回西河王，公子好着呢。”</p>

“那便好，只是这白梅山如此寒冷，还不如我的西河来得暖和，不知他守在这这么多年是为何……”</p>

话说着，梅园被再次开启。</p>

梅园的布局很是精妙古怪，即便是西河王亲眼目睹，却也丝毫瞧不破这里头的重重机关。</p>

“公子，西河王到了。”</p>

抬眼望去，他们的公子大人还是倚靠在青石上看着话本子，听到他的话，只是抬眼看了一眼，又低下头看书，声音淡淡：“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p>

西河王走上前来，看着他一如既往的清冷姿态，不由摇头苦笑：“你当真要这般无情？来看看你也不许了？”</p>

傅白衣低垂着眸，神色平和地翻了页，不疾不徐道：“你若要打亲情牌，可以滚了。”</p>

西河王顿时气结，悻悻摆了手：“算你狠！我这次来，是想问你，西河常年四季如春，偏生这两年，四季遍处结冰，到处大雪纷飞。这当中，是不是有什么异象征兆？”</p>

傅白衣挥手。</p>

西河王看了看自己，又看向他，“不是你什么意思？”</p>

有人慢悠悠上前，“公子的意思是，请西河王下山折纸鹤。”</p>

……西河王好一番使劲把自己的怒气压制下去，指着傅白衣大声道，“我好歹和你仙去的师父有着世交之情，你怎可……”</p>

“你和谁有什么交情与我无关，陈安，好生招待西河王。”</p>

陈安应了一声，上前对西河王做了“请”的手势。</p>

西河王忿忿切齿地死瞪着公子白衣片刻，怒哼了一声，悻悻拂袖而去。</p>

陈安紧跟身后。</p>

“慢着。”傅白衣忽然站起来，朝正要离去的人问道，“西河王可爱吃肉？”</p>

西河王被这突然的问题吓到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直愣愣点头。“爱吃啊，怎么了？”</p>

傅白衣拢了袖子，平静望了望天，“梅园梅树今年结了只猫崽子，便送给西河王吧。”</p>

陈安差点给憋出内伤，从未见过能如此正儿八经的胡说八道之人……</p>

西河王睁大了眼好奇状，转头望了望梅园，忽然看见不远处一棵梅树使劲抖抖抖，噗通一声，果然掉下来一只硕大的黑乎乎的果子。</p>

西河王凑过去一看，却给那栽倒地上的东西猛地抬头给甩了一脸的灰土。</p>

“……傅白衣，你……”西河王怒不可遏地转头回去，还以为这一切都是傅白衣在耍他。</p>

陈安目无表情抱起地上的某团，硬塞给西河王，“请西河王收好公子的礼物，随我下山系纸鹤吧。”</p>

走没多久，木兮回神过来，炸毛了，使劲在西河王身上踢蹬，“放我下来……你快放我下来……”</p>

西河王本就在气头上，被塞过来的一团脏东西这么一闹，更是心烦气躁地一把扔了她，走了……</p>

陈安低头看了看，装作没看见，继续走。</p>

……</p>

梅园关上了，木兮十分坚挺地从树下爬了起来。</p>

她揉着屁股，一边四望着四周不停在变幻的白梅树，越看越晃眼，又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合计着反正她也不知道怎么走，干脆就这么横冲直撞吧。</p>

这样想着，木兮拉了拉虎头帽，一鼓作气冲进去！</p>

梅树迅速列成一排将她往后撞倒。</p>

木兮又往另一个方向冲。</p>

梅树再迅速围堵住她再次将她撞倒。</p>

到最后，木兮被困在一个小小的四四方方的空间。</p>

……木兮顺着梅树一步一步爬了上去……</p>

被爬上去的梅树欲哭无泪，当真从未见过如此糟心之物……</p>

很快，木兮爬到了树顶上，她正想挥手大喊什么的时候，忽然脚底一个趔趄，身上的梅树以及周遭的梅树倏地被一股力量疾速掠开。</p>

漫天落花，落在那白色如雪的衣衫上，像是绽开的花朵。</p>

木兮张着手，大喊公子救命！</p>

公子白衣平静地直视某物落下。</p>

噗通，落地。</p>

木兮吐了吐嘴巴里的灰土，艰难地抬起头，看到一双白色靴子和垂下来的白色袖边，忍不住抱住了他的腿哭了起来。</p>

“公子，你能不能先不要赶我走……”</p>

“松手。”</p>

木兮呜呜咽咽地摇着头说不。</p>

傅白衣扬起手，木兮眼尖地马上哆嗦着松开了爪子，跌在地上继续哭。</p>

傅白衣面色阴冷地看了地上的人一眼，冷哼一声，转身走了。</p>

木兮吭哧吭哧爬起来，努力紧跟他身后。</p>

公子好高，白色的袖子很宽大，风一吹，便拂过她的脸颊，带着淡淡清冽的梅花幽香，十分好闻。</p>

傅白衣一路走到了青石台上的亭子，在亭子里头坐下来，刚低头下去，木兮马上在他跟前跪下，“公子，我有两件事要求你！”</p>

傅白衣平静打断她：“你只有问一个问题的权利。”</p>

“哦……”木兮想了想鼓足勇气开口，“公子，你可以把《草生》古籍给我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