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六　一寸流光落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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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头缝里，有个低低的声音说：“谢谢你啦，小妹，我不饿，你自己吃吧。”</p>

我愣了下，这个声音……这个声音为什么……</p>

“小心？”</p>

石头缝里突然沉默了，然后过了半晌，那个声音说：“你是……三八姐姐吗？”</p>

我想起来了，当时碧水潭里……大多数有些灵性的小鱼小虾的，都自认是姓碧，小心……她的名字应该是碧心。</p>

我心里又是狐疑，又是担忧，还有点莫名的惧意，掏出一颗明珠来照亮。缓缓朝前又走了一步：“小心，是你吗？”</p>

“三八姐姐……”</p>

我再朝前走，明珠的光芒照进石缝，我看到一张极丑的，青黑色的鱼脸从里面探出来，声音小心翼翼的，比我还要谨慎：“三八姐姐，我是……小心。”</p>

小心？我惊的说不出话来。</p>

她怎么变成这样？她也是有几百年道行的，早就已经修成人身了，我上次去京城的途中还见过她的。可是她，她现在怎么……就算她因为什么原因受了伤，打回原形了，那她的原形也是极漂亮的一条小金鱼啊，怎么会是现在这样样子？漂亮的水泡眼变成了丑陋的肿疱，美丽的鳞片不见了踪影，那张脸……那张脸……天哪，简直比癞蛤蟆，不，是比以前我见过的那种叫人恶心的吃不下饭的蝙蝠鱼还要……还要……</p>

“小心？你？真是你吗？你怎么变成了这样？”</p>

我的想法一定在脸上泄露出来了，她朝后面退了退，退到了明珠的光晕之外。</p>

“我吓着你了吧？”</p>

“不是这个问题。你，你怎么变成这样？是中了毒？还是受了什么伤？”</p>

她的声音很苦涩：“这是我自作自受……三八姐姐，你什么时候到这里来的？一向还好么？我……，公子他，还好么？”</p>

我张了张嘴巴，说不出话来。</p>

小心怎么变成了这样的？</p>

“子恒他，知道你在这里吗？你遇到了什么事？为什么……”</p>

“三八姐姐，你就别问了。总之……是我自不量力……”</p>

我心里很乱，问了许久她也不说。我掏掏身上，把一些丹药和吃食留下来给她。她只是苦笑，说用不着，让我什么也不用留下。</p>

“子恒他……”</p>

“三八姐姐，我求你件事！求你千万别把遇到我的事告诉公子！千万千万，求求你，一定别告诉他！”</p>

她的语气凄凉惨痛，我愕然无语，她又追加一句：“三八姐姐，你答应我，绝不说出今天见我之事！不然，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p>

“你……”我急忙说：“我绝对不说出去，你不要做傻事。”</p>

她似乎松了口气，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我在这里挺好，也没谁能再来伤我，离公子也近……我只要知道他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写字，看书，说话……我心里就很踏实了。有次公子还经过水潭边呢，小妹看见了他，还来告诉了我，我心里很欢喜……”</p>

她还欢喜？喜个屁！</p>

我浑浑噩噩从水潭里出来，又在潭边站了半天。那只小鱼在水面上打了两转，就一摇尾巴潜下去了。</p>

小心对子恒，嗯……这就不用说了，就算我挺呆的也能看得出来她的心思。</p>

她是不是因为变丑怪了，所以才不肯和子恒照面吗？那，她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呢？</p>

子恒应该是不知道她的现况吧？他是个那么念旧情的人，现在府里做菜还用的原来的老厨子，小心一直跟随他，他若是知道此事，必定不会置之不理的。</p>

我脚步匆忙，绕过一大丛花木，又想起来件事。</p>

那，小心在后面水潭里的事，有没有别人知道？比如，这里的女主人，董仙子……她知道不知道呢？</p>

冷静想想，我觉得我能理解小心的想法。女孩子哪个不爱惜相貌？变成这样丑怪，真是生不如死。要是我换到她的处境，大概，嗯……也可能会做她那样的选择。</p>

我站住了脚，身前身后的花树上开满粉色的花，被日光一照，枝头的花瓣都成了半透明的，仿佛是贝壳美玉雕成的一样。风吹过来，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淡淡的香气，忽浓忽淡，让人有种莫测无常的感觉。</p>

晚上凤宜回来，他看起来很轻松，大概事情办的算顺利，拉着我手说：“晚上咱们出去，我带你去看风景。”</p>

“什么风景？”我有点提不起精神。</p>

“别处看不到的，既然来了一趟，不多看看就回去，岂不是入宝山空手而回吗？”</p>

我有点好奇，跟着他御风而行，一直向东。一路上仙山仙岛在云雾中隐隐约约，明明感觉离的很近，但是擦身而过时，却又什么也看不见。不知道这些都是什么神人仙人的洞府别居。我问了好几次，要去什么地方，凤宜都含笑不答。</p>

天色渐渐暗了，星子一点一点的亮起来。</p>

我们停下身形，他指着云雾中的一条石阶：“来，上来吧。”</p>

我仰头看，星汉灿烂，在大地上仰视，与在此处观看，感觉绝不相同。</p>

“到底我们来看什么啊？”</p>

难道凤宜也会现代人的浪漫招数，唔，这里难道有流星雨看吗？</p>

“先闭上眼吧。”</p>

“唔？”</p>

凤宜微微笑着，伸手过来掩住我的眼：“先闭上，我让你睁开时你再睁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