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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廷芳口中的孔博士,也就是孔九老爷,那确实是不敢出去。
孔大学士那个心腹亲随转述的朱廷芳那番话缠枪夹棒,孔九老爷那是听着就觉得腥风血雨,只觉得自己出去之后,说不定就被朱廷芳当胸直搠一刀,坏了性命。毕竟,只看人还生龙活虎出现在这儿,就可见昨天晚上这一夜跑马,说不定都是对方一手主导的。
既如此,他怎么敢去见这位煞星?他不要命了吗?别看自家兄长是内阁只缺一个名义的首辅,可人家要栽赃他一个什么罪名还不容易?
因此,哪怕孔大学士雷霆大怒,那是指着他的鼻子就是一阵痛骂,骂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骂他以讹传讹,把一堆人都带到了沟里去,孔九老爷那也咬死了不松口,口口声声我是孔家人,大哥难道你就眼看我没命吗?总而言之,他只希望孔大学士能把朱廷芳请到这说话、
于是,这动静把孔夫人顾氏给惊动了过来,而孔九老爷的妻子九太太赵氏,听说门上先前有人找自家老爷,此后门前长街又被兵马的围了,也慌慌张张找了过来。妯娌俩一碰面却还来不及弄清楚外间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就只见暴跳如雷的孔大学士揪住了堂弟的衣领。
“要不是因为你听着风就是雨,我怎至于错断了形势?现在朱廷芳只是客客气气请你出去说话,还不曾带着兵马冲进来拿你,你就在这畏畏缩缩的,你这进士白考了吗?这点胆气都没有,做什么官1
这眼看竟是要打架了,两个女人终于彻底着了慌。顾氏深知孔大学士在宗族中就有自大的名声,有多少指望他提携的人受挫,就有多少人恨他;而赵氏更知道自家老爷虽说是进士,但考中时都已经四十了,还是三甲,最终靠着孔大学士这个兄长才当到了正七品太常博士。
这兄弟两个厮打的事情如若闹出去,那真是当兄长的无光,当弟弟的没脸!
所以,两个女人不假思索地齐齐扑了上去,而随行的仆妇见这状况也都赶忙上前帮着自家女主人。花费了一番功夫,总算是把怒极的孔大学士给拽开了。而这时候,孔大学士的两个儿子并两个儿媳妇也匆匆赶了过来,恰是全都满脸焦急。
然而,这里还正乱哄哄的,孔大少爷才刚问了一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外间竟是喧哗更甚。
顾氏顿时恼将上来,大声喝道:“去个人看看,是谁这么没规矩?别以为外头有什么兵马就是了不得的大事!谁若是再吵闹,拖下去打二十板子1
这话若是在平时,那自然令行禁止。可此时此地非但没有任何效用,原本跑出去要传令的那个仆妇竟是满脸骇然地又重新退了回来。面对这一幕,别说顾氏好歹当了这么多年的官太太,就是她那两个儿媳妇,也都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果不其然,那仆妇退回来没多久,外间就有人闲庭信步一般走了进来。只见人身姿挺拔,按剑而行,脚下黑靴踩在那青石甬道上,分明落地无声,每个看的人却都觉得那好像就踩在自己心里一般,沉甸甸得让人心中打鼓。
而孔大学士则是在震惊之后,忍不住厉声喝道:“朱廷芳,你竟敢擅闯我孔家?”
“不告而入,谓之闯,但我客客气气请人带话,叫孔博士出来,可孔博士却把我和麾下那些人马撂在门口快两刻钟了,这难道就是孔家的待客之道?既然有人不把我放在眼里,那我只能自己进来了。”
朱廷芳寸步不让地把孔大学士给噎了回去,见人恼恨地怒瞪自己,他却只当没看见,目光直接转向了孔九老爷:“孔博士好歹和我那未来妹婿昔日同称一声博士,可行事为人,实在是差太多了吧?你就这么想要我死吗?”
孔九老爷登时心里咯噔一下。虽说忌惮赵国公府朱家的人在朝中比比皆是,但有江阁老以及几个御史的教训在前,谁也不敢轻举妄动。而他哪里敢应朱廷芳这么一句要命的话?
因此,刚刚才被孔大学士揪过领子,于是有些衣冠不整的他不得不狼狈地赔笑解释道:“朱大公子您言重了,我怎么会!我就是昨天偶尔撞见张学士家中那个下人,都是他说错了话,我才会错了意。您千万别怪罪我大哥,都是我的错,悔不该错听人言……”
“呵呵。”朱廷芳再次笑了一声,“阿六是做多过于说,再加上对无关人等不喜多言,所以没事琢磨他的人,很容易就被他带进沟里去。可谁要你们爱瞎琢磨?而且瞎琢磨也就算了,还上外头信誓旦旦说什么我快死了,这是一句悔不该错听人言就能了结的?”
见孔九老爷一时如同泥雕木塑,他就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拿出一本奏疏,非常随便地挥了挥:“昨夜虽说忙碌得很,但我还是偷了个闲,弹劾你和令兄的奏疏已经连夜写好了。之所以要见你,只是为了当面告诉你一声。”
孔大学士顿时气得脸色铁青。弹劾的时候还要当面告诉你,这是何等嚣张,何等狂妄!
可就因为孔九老爷那多此一举,他想要反唇相讥,可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只能在那生闷气。然而,这却还没有完。
“哦,对了,昨天晚上也不知道是谁运筹帷幄,又是在宫中闹事,又是一拨乌合之众在各家闹事,简直是破绽百出,可居然牵连进去一个礼部汪侍郎,吏部和工部两个主事,想想也真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这莫不是疯了吗?”
“更疯的是,我只不过想问汪侍郎几句话而已,可他竟然直接就仰药自尽了,也不想想他活着事情还说得清楚,死了那就随便别人泼脏水了!而工部那个褚主事却居然还痛心疾首地说,他只是为了坚持嫡长。”
说到这,朱廷芳就对着孔大学士笑了笑:“想当初,如他这样建言的人真挺多。”
孔大学士终于被激怒了:“朱廷芳,你若想拿这个罪名构陷于人,那你就打错算盘了!我等当初建言立储,全是一片公心!立嫡也好,立长也好,全都是在当时的情境下秉公而言!再者,如今既然无嫡,两个兄长全都有罪,太子自然当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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