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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时日里,赵括就过的较为清闲了,他听取了黄石公的建议,不再急着完成自己脑海里的那些变革,给与百姓和官吏一个缓气的机会。只是,赵括忽然不再插手,进行了大半的新政就落在了皇帝,左右丞相的手里。皇帝一直都是急性子,你让他坐在王宫里,安静的看着各地发展,这是不太可能的。
他总是想要做点什么出来,而左右丞相,对未来的策略的看法都不太一样,韩非认为秦国接下来的目标应当是在制度上,从制度上完成一个全新的转变,而其余事情都要为制度的改变而让步。秦国向来很重视未来战略,从范雎的东进战略,到吕不韦时期的大一统战略,到李斯时代的新政战略。
韩非就是新政的坚决拥护者,不只是因为这是老师所提出的,更是因为韩非看到了改变制度的重要性,让秦国变成秦朝,不是完成大一统就可以的,还要搭配出一系列能与大一统相配合的制度才可以。赵括先前的变法,似乎是给了韩非不少的启发,韩非就提出了四种制度上的变革。
首先是对地方制度的变革,地方必须尽快完成整合,如今在各地设立了郡,可是县城乡邑还没有准确的划分,首先要解决这个问题,然后就是地方官吏问题,天下刚刚平定,官吏们就开始了贪赃枉法,韩非也担心未来会出现更恶劣的事情,故而要设立一套完整的监察体系,韩非直接建议在地方上设立监察区。
所谓的监察区,就是将几个郡划分出一个监察区,由皇帝直接派遣官吏来进行监察,巡察所属郡、县,督察郡、县官吏和地方豪强,纠举不法,弹劾污吏,地位更是在地方治政官吏之上。按着韩非的想法,他要将天下划分成十个监察区。很多赵括无意间说过的话,都成为了韩非的钻研方向。
韩非想要将天下分成幽,冀,并,兖,青,扬,荆,益,凉,司等十个监察区,每个州派遣刺史,直接督察。而这么大的事情,在韩非的四个问题里,只是其中一个而已,韩非的第二个变革是针对律法,韩非提出将律法进行划分,制定基本律和刑律,民律,经济律等等,其中基本律是不得修改,帝王也要遵从的。
为了避免律法不再适用,韩非制定了苛刻的修改方案,若是要修改律法,必须要百官共同聚齐,通过商谈后才能修改,就是皇帝也不能私自的修改违背。韩非的这一个观念,律法至上,却是正式让法家走出了全新的一步,从前的法家是为了君王服务的,就是商鞅这些人也承认这一点,律法只是君王统治百姓的工具,君王本身是不受律法限制的。
而韩非则是想要将律法从君王手里夺走,成为天下稳定的工具,想要将皇帝也关进律法的笼子里去。原先团结一心的法家,在韩非踏出这一步后,彻底的分裂,出现了律法辅王和律法为国的两种思想。韩非将君王与国家分裂开来,这若是原先的始皇帝,大概已经将他车裂。
可如今的皇帝,并没有那么的暴躁,面对韩非的这项提议,皇帝心里是很不喜,作为一代雄主,始皇帝当然是不想要进笼子的,何况如今的他,完成了统一天下的伟业,连三皇五帝都不被他放在眼里,如此高傲霸道的人,你指望他会遵从律法?这有些不太可能,可是当韩非来拜见始皇帝的时候,皇帝还是愿意与他见面。
韩非就是来劝说皇帝的,而皇帝不愿意亲自与韩非解释,故而韩非看到皇帝面前坐着不少的大臣,这些人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一看就是皇帝手里的刀。当韩非选择坐下来后,群臣就开始了发难,最先是齐人茅焦,这位曾担任南郡太守,赵括也承认他的能力,可惜,这个人太过守旧,根本不能接受韩非的学说。
“我听闻,民众在乎的是鼎,还会去尊重贵族吗?如果尊卑贵贱的等级被打乱,那么该如何治理国家呢?您如今的作法,可不只是要将律法刻在鼎上来让他们诉讼,而是要将君王放在鼎内分食啊!!”,茅焦开口就用了个典故,跟这些人吵架,你读的书不够多是吵不起来的。
茅焦说的是当初晋国执政赵鞅“铸刑书于鼎”并公之于众的时候,孔子所说的话,用意有两个,一个是提醒韩非不要忘记了尊贵区别,第二个就是律法要掌握在贵族手里才能治理好国家。
“我听闻,使民众对于主政者所确立的是非准则能够事先掌握,对于个人行为的后果能够有预测的可能性这就是铸鼎的原因了。而我想要做的,就是让主政者对自己的是非准则能事先掌控,对个人的行为的后果能够有预测的可能性。子产铸鼎,律法公开,商君成书,秦国兴起,用准确的文字来明确律法,告知主政者是非对错,这怎么能算是分食呢?”
“您说尊卑贵贱,那我就要询问您了,尊贵的人是否就不会犯错?低贱的人是否就没有功德?那尊贵的人犯了错是否还能继续保持他的尊贵?低贱的人若是做了善事又是否能变的尊贵?尊贵和低贱本来就是可以转变的,您这样的说毫无道理啊!”,韩非瞪大了双眼,毫不客气。
茅焦脸色赤红,他说道“新筑人仲叔于奚救了孙桓子,孙桓子才得以免于一死。此后,卫人要赏赐仲叔于奚封地,仲叔于奚谢绝,却请求朝见时用曲悬、繁缨之礼,卫君答应了仲叔于奚的请求。孔子说唯独礼器与名爵,不能够借给别人!”,韩非冷笑了起来,他说道“既然您提起了孔子,那我也要告诉您一件事。”
“您是想说制定律法和施行律法是君王的特权,当初子产不允许摧毁学校,任由学者议论,孔子说若是再有人给他说子产不仁义,他是不会相信的!”,韩非愤怒的说道“难道君王的尊贵不是来自国家的强大吗?如齐王,赵王,他们同样也是君王,他们的尊贵又能如何?对国家有利的制度,会让君王变得更加尊贵,而不利于国家的制度,却会让君王变得与奴隶一样!”
“您是法家的学者,请允许我用法家的思想来与您商谈。”,隗状起身,他作为当下的九卿,地位也很高,为人也很有能力,他站起身来,说道“商君说古时没有君臣上下的时候,人民纷乱无序。所以圣人划分贵贱,制定爵位,建立名号来区别君臣上下的等级关系。”
“只有国君尊严,法令才能行通;官吏清明,政事才有常规;法度分明,人民才惧怕刑罚。法度不明,而要求人民服从法令,那是不可能的!”
“您如今的行为,是要让国君失去尊严,难道陛下犯了法,您真的要处置他吗?难道陛下会犯法吗??”,法家其实一直都是君王最忠实的舔狗,哪怕是在以后,也是如此。故而为君主的都挺喜欢养上几条法家的狗来咬人的。韩非听到他的话,不由得笑了起来,他说道“您为什么不继续往下说呢?”
“商君说所以,明主重视法度,不合法度的言论不听,不合法度的行为推崇,不合法度的事情不做。言论合乎法制,就听从;行为合乎法度,就推崇;事情合乎法度,就做。所以国家政治清明,国土扩大,兵力强大,国君地位提高。这就是政治清明的最高境界。做国君的不能不加以明辨呀!”
“您的商君书还没有读完整啊?不然怎么会只抽出其中一句来反驳我呢?”
接下来,战况就变得有些激烈了,各个学派的大臣们纷纷下来手撕韩非,韩非只是对着他们一通骂,管你是什么家,管你是什么门派的,韩非越说越激动,甚至都有些开始像年轻时那样结巴,他说道“陛下身为天下第一位皇帝,就如一篇空白的纸张,犹如一座高楼的地基!”
“地基是怎么样的,未来的高楼就是怎么样的,若是陛下能遵从律法,愿意约束自己的权力,以后的皇帝定然也会效仿,从而大秦也能长久下去,若是陛下今日横行霸道,日后的皇帝们也就知道该如何做事了,如此下去,几代人的基业,又能坚持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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