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九百四十三章 圣贤之死（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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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三人应声跳向船上。</p>

班大师紧接着无缝衔接了个调头向下，几乎一瞬间就又把高度降下去了，全程露头不超过两个呼吸的时间。</p>

………………</p>

小圣贤庄废墟中。</p>

韩非已经不再跪着，松松垮垮的坐在地上，紧靠着荀子和伏念的墓碑，一手拎着酒壶，一手端着酒杯。</p>

“老师，师兄，你们都不好酒，这酒，我就一个人喝了。”</p>

说完，看起来笑嘻嘻的韩非直接一口灌尽杯中之酒，全闷了下去，脸色浮起了一层涨红。</p>

“呼……”韩非咽下喉咙中反上来的淡淡余香，长舒一口气后，脸上仍挂着笑意，语气却满是止不住的惆怅：</p>

“师兄，以前读书的时候，你总是喜欢管着我，这也不许做，那也不许做，我是烦的不行啊！”</p>

“我决定回国的时候，心里感觉最轻松的事就是终于能摆脱你的唠叨了……可是没想到，一向古板固执，恪守规矩的师兄你，最后却愿意抛开规矩。”</p>

“天下人说的没错，我们这一辈里，只有师兄你具有真正的君子之风……我不如你。”</p>

说到后面，韩非的语气已然变得哽咽，脸上仍旧强撑着笑颜——说是笑，更像哭。</p>

接着他看向荀子的墓碑，泛红的双眸逐渐染上一层水色。</p>

他没有说话，忍着悲痛倒了一杯酒，举杯朝‘荀子’一笑，再次一饮而尽。</p>

也许是酒劲冲的，也许是控制不住了，韩非的脸上终于还是流下了眼泪，既在哭，也在笑。</p>

“老师……”</p>

韩非想要继续说些什么，可是只是说了两个字，就再难说出口了。</p>

他再次倒下一杯酒一饮而尽，借着酒劲努力控制住眼泪，哽咽着继续说道，“老师……或许当年您的劝阻是对的，我不该回去的。”</p>

“我没能救下自己的国家，没能实现自己的豪言壮语，也没能留在您身边尽孝，最终害的如今这……这幅……”</p>

韩非又哽咽了几声，终究没把这句话说完，刚控制住的眼泪再次决崩，笑容也彻底维持不住。</p>

………………</p>

另一边，蜃楼上。</p>

三人上了船没着急行动，先找了个角落藏好观察形势。</p>

简单观察一番后，少羽不由皱着眉头说道，“船上这阵仗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了，到处都是岗哨和巡逻的人啊。”</p>

天明点点头附和道，“是啊……看来蜃楼这次返航的缘由阴阳家看的很紧，估计不是小问题。”</p>

“尽量小心点吧。”石兰轻声提醒道。</p>

天明抬手比了个简单的手势，“小意思，大晚上的还能躲不开他们。”</p>

“走！”</p>

说完，天明找准空当一马当先先冲了出去。</p>

少羽石兰紧跟其后，一行三人谨慎小心的躲开了沿途的所有岗哨和巡逻队，朝扶桑神木的位置赶去。</p>

根据天明目前的经验，想见千泷并不局限于蟾宫附近，或是扶桑神木周遭，基本上船上任何一个地方都能。</p>

但保险起见，还是去扶桑神木那儿最合适。</p>

毕竟是单向联系，时间不可控，找个稳妥的地方更好。</p>

………………</p>

小圣贤庄废墟，又是哭又是笑的韩非终于倾诉完了自己所有想说的话，脚步虚浮，一脚深一脚浅的朝外面走去。</p>

荀子和伏念墓碑上也留下了他的祭拜之物。</p>

给荀子的是韩非手抄的荀子生平的所有文章，给伏念的则是韩非最心爱的酒杯。</p>

穿过废墟，重新回到小圣贤庄坍塌的正门前。</p>

韩非再次看了一眼地上已经几乎看不出原来模样的匾额一眼，脚步越发的踉跄。</p>

黑暗中，一个人从韩非来时的路迎了过来。</p>

突如其来的第二个人让韩非站住了脚步，随着对方靠近，他的样貌也完全展露出来。</p>

却是影密卫统领章邯。</p>

章邯主动抬手行礼问好，“章邯，见过韩非先生。”</p>

“章邯将军……找我？”韩非没心情和他寒暄，声音嘶哑的直接问道。</p>

“有人托我转交一封信给先生你。”章邯也不废话，干脆回答道，同时伸手递上了那份信函。</p>

韩非没有着急接过来，接着问道，“信？谁给我的？”</p>

“是先生你的朋友……不过他应该也是替人转交的。”这个问题章邯答的很含糊。</p>

韩非沉默了一下，没再追问，接过信封。</p>

借着月光他探目看向信封上的留字，目光瞬间凝滞：</p>

韩非吾徒亲启！</p>

章邯此时很识趣的默默离开，只留下韩非一个人。</p>

韩非立刻拆开信封，颤抖的手几次都没能撑开封口把信取出来。</p>

等他终于取出信来，展开一看，上面确实是他老师荀子的字。</p>

“韩非吾徒：</p>

见信如晤。</p>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为师想来已是黄土一抔。</p>

对于为师的死，对于小圣贤庄的消亡，不必过问对错如何，罪过何论。</p>

一切都是过眼云烟而已。</p>

万物有其始者，自当有其终，这是小圣贤庄的注定的终焉，亦是为师的。</p>

不必记挂所谓仇恨，更不可困囿于所谓仇恨。</p>

为师不知道国师究竟有何打算，但为师相信你，相信你始终还是多年之前，来找我辞别归国的那个韩非。</p>

你不会放弃自己的目标，不会就此寂寂无声若常人。</p>

做你认为对的事，做你应该做的事。</p>

谨记：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p>

应之以治则吉，应之以乱则凶！”</p>

韩非目光紧盯着信函，一个字一个字的慢慢看过来，一直颤抖的手逐渐变得平静沉稳。</p>

看完信上的内容，韩非忍不住仰起头看向天空，看向璀璨的皎月和黯淡的群星，以此抑制住眼眶中随时可能决堤的眼泪。</p>

沉默好半晌后，韩非终于控制中心中宣泄奔腾的情绪，将信函仔细收起，贴身藏好。</p>

“老师……抱歉，学生这一次，还是不能听您的话。”</p>

“所有害了您的人，我都要他死！”</p>

………………</p>

“今晚咱们运气不太好啊。”</p>

扶桑神木的树枝上，天明躺靠在主干上，翘着二郎腿感慨道。</p>

“确实，也不知道要等到几时。”一旁的少羽点着头附和道。</p>

虽然蜃楼的防卫力度加强了好几倍，但对他们来说依然只是小意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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