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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庆演出开始前,大礼堂里坐了满满当当的学生,这是继开学典礼后,唯一一次把三个年级的学生聚在一起的活动。此后,再也没有高三生参与的活动了。
前方半圆形的舞台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正上方贴了横幅——热烈庆祝附中六十周年校庆!观众席前排坐了校领导和受邀回来参加晚会的往届优秀毕业生,他们基本都是各行各业的成功人士,个个西装革履、精神奕奕,与校领导谈笑。
路棉找到本班的位置,找了个靠前的空位坐下来,留了旁边一个空位给宋颂,方便她一会儿表演完节目可以坐过来。
江夜行则站在过道里清点人数,打了个手势,示意大家安静。
不多时,张永超过来了,手里拿着万年不变的保温杯,指了指班里这一块,语含警告:“我可提醒你们,演出全程都有摄像师录像,你们都给我规矩一点,别交头接耳、吃东西、随意走动,临走时垃圾要带走。结束后会有专人检查各班的卫生情况,要是做得不好,会被通报批评的。知道了吗?”
同学们纷纷应道:“知道了。”
张永超这才放心,又交代了江夜行几句,走到前面的位置坐下。
说是不让交头接耳,眼下演出未开始,大家又不敢看手机,只能跟旁边的同学低声交流。路棉的右手边正好是二班的分界线,坐着一个二班的女生。
女生戳了戳路棉的手臂:“路棉,问你件事。”
整个高三年级理科班的学生,几乎没有不认识路棉的,就连文科班的学生也对她有所耳闻。路棉却不认识这个女生,但对她有几分眼熟,用气音问:“什么事?”
女生捂嘴小声说:“你们班的英语课代表是不是和我们班的吴旭康在谈恋爱啊?”
路棉一愣,怎么也没想到她要说的事是这个,宋颂和吴旭康在谈恋爱?开什么玩笑?作为宋颂最好的朋友,路棉只知道她喜欢陆放,嘴巴里嚷嚷着非他不嫁。
“你听谁说的?”路棉反问。
“不是吗?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说吴旭康和宋颂经常一起吃饭,一起去音乐教室,好像还有人看到他们牵手了。”
林书山就坐在路棉后面一排,准确来说,坐在她留给宋颂的座位的正后面,距离她很近。那个女生和她之间的对话,虽然很小声,但他侧着耳朵听得一清二楚。
他搁在膝盖上的手指蜷起来,宋颂和吴旭康谈恋爱?牵手?
林书山定定地看着路棉的侧脸,似乎在等她的回答,他想知道她会怎么说。宋颂和她的关系那么好,她应该知道。
可能林书山自己都没有发现,这一刻,他的心揪了起来,既想知道答案,又害怕知道答案。
直到他的手指攥紧了校服裤,他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一直以来在意的是什么。
“你们误会了。”路棉一字一顿认真道,“宋颂和吴旭康都要在校庆上表演节目,他们只是一起练习,互相帮助,并没有谈恋爱。”
林书山长松一口气,攥紧的手指一根根松开,后背靠在座椅靠背上,微抿着唇,看着前方的舞台。
那个二班的女生挠挠耳朵:“原来是假的啊,那他们还说得煞有介事。”
校庆演出开始了,身穿礼服的主持人在台上微笑着面朝大家,说着动听的开场白,感谢优秀校友回来参加母校的庆典……
宋颂的节目排得比较靠前,四个节目过后,就轮到她了。
排在她前面的一个节目是芭蕾舞,女生穿着白色的芭蕾舞裙,足尖立在光滑的地板上,弯腰谢幕,台下掌声雷动。
片刻后,女主持人走到舞台中间报幕:“接下来,有请高三一班的同学宋颂为我们带来琵琶独奏——《琵琶语》,大家掌声欢迎!”
一片掌声中,宋颂抱着琵琶从侧边的台阶走上舞台。
本来掌声都要停息了,高三一班那一片又响起一阵更加热烈的掌声,这种就是体现班级团结的时刻,男生们卯足了劲儿拍巴掌,惹得前排的校领导频频往后看。
张永超见状,笑着跟领导解释:“台上是我们班的同学,大家在给她加油。”
校领导笑着点头:“班级氛围很好啊。”
宋颂上台前一刻还在调整呼吸,担心自己怯场,此刻看向高三一班的方向,只有满眼的笑意。
负责道具的同学动作迅速地搬来了四架屏风摆在舞台上,干冰的袅袅烟雾升起,仿佛置身于仙境。
宋颂浅浅鞠躬,在屏风前的椅子上坐下,斜斜地抱着琵琶,以超出平常的水准弹完了一曲。
最后一个音落地,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朝大家露出微笑。
班里那一块欢呼声更大了,宋颂暗暗地说,果然很给我面子,虽然我弹得不算好,但是排面够了,就很开心。
练习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彻底放下这个担子,宋颂走到后台浑身轻松,甚至原地蹦了几下,差点没把怀里的琵琶甩出去。琵琶是没甩出去,但插在头发上的簪子掉了。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簪子,起身时恰巧遇到吴旭康,他笑着竖起一只手:“我就说你没问题。”
宋颂拎着裙摆冲过去跟他击了个掌,难得谦虚起来:“不不不,还是你这个‘老师’教的好,这段时间全靠你帮忙,我才能顺利完成演出,回头我请你吃饭。”
吴旭康:“好说。”
宋颂把簪子胡乱插回头上,问:“你什么时候表演?”
吴旭康说:“我的节目排在后半段,估计要等很久。”
“那好吧,你加油,我先去换衣服了。”
宋颂踮起脚尖哼着琵琶曲的调子,开开心心地往换衣间走去,每一步都像踩着轻快的音符,一路蹦蹦跳跳,走到换衣间时差点撞到门板上。她猛地停住脚步,来了个急刹车,若无其事地摸了摸额头,仿佛在说还好没人看见。
吴旭康却在后面看得清清楚楚,笑弯了腰。
经过判断,他得出结论,宋颂只有在台上表演的那四分钟称得上“淑女”,其他时间就是个小疯子。
宋颂脱掉了累赘的汉服,顿时觉得还是校服最舒服,虽然她常常觉得校服丑爆了,影响自己的颜值。
她把琵琶送到老师那里登记,然后抱着自己的厚外套悄悄溜到大礼堂,躬着身神不知鬼不觉地坐在路棉给她留的空位上。
路棉见她过来了,目不斜视,嘴唇小幅度动了动:“你弹得很棒,听到了吗?掌声那么大,还有欢呼声。”
宋颂扬了扬眉:“听到了。姐姐我当然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如果她现在是一只孔雀,尾巴早就翘起来满场撒欢儿似的跑了。
林书山的视线从舞台上正在唱歌的女生转移到宋颂身上,之后视线一直没有移开。宋颂终于有精力欣赏其他人的表演,却总觉得有人盯着自己。
她回过头来,与林书山的视线对上,她倒是没怀疑他,朝他嘿嘿笑了一声,而后将目光放远,扫了一眼后面几排的学生,没发现异样,微微蹙了一下眉心。
——
校庆过后,高三的生活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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