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2章 自问何人？首先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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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羽哈哈笑道：“不想？哎呀，我这个人呐，其实不喜欢严刑逼供这一套的，虽然我对它十分的精通。哎呀，真是年纪大了，一想到自己要对生命做那么残忍的事情，就真的于心不忍起来。”

女子立即一脸的警惕，很认真的看着陆羽，然后说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会说。而且……你到底是什么人？！”

陆羽看着她，然后笑了。

女人对于自己的谎言，一般来说都是打死都不承认的。她们真的会把一个谎话当成是真话，骗所有的人，甚至骗了自己，然后……把它带到坟墓里面去。

如今这名女子却承认了。

为什么承认？

一个魔宗的奸细，放弃了自己谎言的抵抗，这意味着什么？

这是一种……试探！

陆羽在试探对方，她，也在试探着陆羽。

有时候奸细，不必要非要隐藏自己的身份，表明身份也是可以的，只要……能达到她最终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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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陆羽认为，她所要完成的事，她的那个任务，跟是否在陆羽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并没有关系，也没有影响。

这让陆羽十分的奇怪。

不过奇怪归奇怪，该做的事情，陆羽却都做完了，也做到的，接下来就是要探寻这个秘密了。

但……不能着急。

陆羽看着篝火，然后轻轻一笑。

“我是谁？我是什么人？这个问题……实在是太高深了，其实说到底，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我的样貌改变了，身材改变了，甚至连身体都发生了一些……嗯，变化，可是第一公主大人还是能把我给认出来，那么我不知道自己在她的眼中到底是什么样子，为什么她会认出我来，毕竟很多人都不可能认出，也确实没有认出我的。那么……我想问，你有是谁？”

女子没想到陆羽会这样的反问，明明他已经猜出了自己的身份，并且自己也没有否认。

见她不说话，陆羽继续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是一个魔宗的奸细？还是那个在家中努力操持家事的平凡女子？亦或者是心中有着某种梦想和渴望，却被信仰所占据的，曾经懵懵懂懂的纯真的女孩子？你到底是哪个？难道魔宗的奸细，才是你最真实的身份？但……这又怎么可能？”

陆羽说的话，很少有人能听懂，即便是他话语中的主角，那个魔宗的女子。

陆羽经常会有这样的感慨，自己是谁，到底是谁。

最开始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想法很怪，自己就是自己，这没什么可说的。

但随后，他却发现……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其实……很多人都会有这样的疑问，即便是最普通的人，心性最正常的。

“每个人，都会对自己的身份心存疑虑。”

陆羽看着周围的人，既然自己坐在了篝火旁最好的位置，那就应该说个故事，起码，让大家在这漫漫长夜睡眠之前，能有一个好一点的娱乐。

“在场的每一个人，你们是否也有过这样的思考，就是……你们到底是商人？旅人？寻常做事的普通百姓？还是父母的子女，子女的父母，妻子的丈夫，丈夫的妻子……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或者说，到底哪一个身份才会定义你的存在？有些人，在介绍自己的时候，会说自己是做什么的，尤其是商人，别人问你是谁，你会说，我是卖什么的商人，有时候甚至都不说出自己的名字。但有些人却不是，当别人问自己是谁的时候，他们会说，我是谁的儿子，叫做什么。你们觉得这其中的区别在哪？”

抚柳坐在陆羽的身边，听到这些话，忍不住将自己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陆羽一笑，继续道：“有人说，这是一种自我对自我的认知，但实际上不是的，仅仅是自己对自己成就的粗浅了解罢了。人们会下意识的将自己最重视的，认为最有价值的，最能体现自己身份的情报，告诉给别人。就像我曾经认识的一个人，他很富有，当时的世界，没有任何一个人，比他还要富有，天下集团，一个土到极点的名字，却真的差一点将整个天下都融了进去，装了进去，即便是世间权势最重的那些人，在面对他的时候也要保持足够的尊重，只不过，当任何一个人，认识他的，不认识他的，当他们问起这位的身份的时候，他都会十分自豪的说，我是吉他手，专业的！呵呵，吉他就是一件最普通的乐曲，像是这里的杨琴，即便是普通的小孩子，也能简单的弹出一首曲子来。而事实上，他所谓的专业，所谓的吉他手，就只是他在六十七岁那年，跑到一个吉他大赛上，然后人们因为他的身份，而发给他了一个纪念性的奖项，弹得嘛……个人认为，真的也只能算是听的下去，刚刚脱离噪音的范畴，但绝对算不上音乐。大家都觉得他这样说是一种调侃，是一个笑话，我有一次很认真的问他，毕竟，我的枪指在他的头顶，三秒之后，他就将会死在我的枪口下，我又问起了这个问题，十分严肃。我问，你是什么人？你到底是个什么身份？他笑了笑，有些苦，他说，他就是个吉他手，从他刚刚记事，摔倒在一个邻居家孩子的吉他上，衣袖碰到琴弦，发出几声根本算不上乐曲的声响，他就爱上了那个声音，即便因为弄坏了一个琴，他不但被邻家的孩子打，回到家中，还被那个酒鬼的父亲打。困苦的少年人呐，对那琴音的追求成了他唯一活下去的动力，即便是……将近七十年后，他站在了金钱的顶端，拥有了世人所能想到的一切，甚至他自己有一个专属于自己的演奏团队，几万平米的演奏厅，世界上数一数二的音乐人，超过一百八十人的巨大演奏会……那都是他自己拥有的，但他却就是喜欢吉他，最普通的那种，每天只要有空，就会弹一会，练一会，但他真的是没有天赋。快死了的人，想到的事情不是自己的妻儿老小，不是那个在外国胡闹的孙子，更不是给他惹来杀身之祸的孙女，想的……只是那张琴，那个在楼道里跑来跑去，尽可能让自己快乐的孩子……所以一个人到底是谁？用什么来定义自己的身份，什么才能让自己觉得是骄傲，真的不一样。所以……你们现在扪心自问，自己是谁，是谁的儿子吗？是谁的父亲吗？是某件商品的贩售者，亦或者……是曾经泥着脚在田间的，那个懵懂少年呐？”

陆羽声音轻柔，带着让人舒服的韵味。

他这样简单的说着，声音便宛如是一段乐章，让人渐渐陷入了沉思……

但总有那种不太‘上道’的家伙，比如抚柳，眨着自己一双大眼睛，好奇的问道：“那个人，弹吉他那个，你杀他了吗？”

陆羽眼角抽动了一下，然后苦笑一声，说道：“杀了。正因为杀了，所以我才会去想这个问题，我是谁，一个杀人的恶魔？一个品评别人生死的神灵？一个高高在上的人间话事人？还是一个……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