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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却没有再说别的,往东侧桃树前重新选了一枝,折下后递与她。

“那枝开的不好,”他道:“带这枝走吧。”

谢华琅莞尔一笑,伸手接过,却未言语,随即转身离去。

……

“枝枝,你没遇上什么事吧?”回去之后,元娘满面担忧:“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那儿的桃花开得好,我贪看,便多呆了些时候。”谢华琅叫她们看那两枝桃花,道:“如何,俊不俊?”

“俊的很,”宪娘着实喜欢:“你都有一枝了,便赠一枝给我,好不好?”

“不好,”谢华琅将那两枝桃花护的严严实实:“这是我的,一个花瓣儿也不给别人。”

“小气。”宪娘抱怨一句,目光在她身上略过,忽然一指她耳畔,讶异道:“枝枝,你左耳上的耳铛呢?”

“耳铛?”谢华琅下意识伸手去触碰,却摸了个空,回身望了望,蹙眉道:“八成是掉在路上了。罢了,左右也没什么标记,被人捡去也不怕,丢了便丢了吧。”

“这双珊瑚耳铛是你最喜欢的,现下只剩一只,以后怕是再不能佩戴了,”元娘柔声道:“再去找找吧,丢了怪可惜的。”

“我同你一起去找,”宪娘愧疚道:“要不是我撺掇你去讨什么桃花,就不会丢了。”

“一只耳铛而已,不值当的,”谢华琅混不在意,笑着安抚道:“好啦好啦,你们有这兴致,不妨罚杯酒助兴——尤其是宪娘,你得喝三杯!”

……

谢华琅走了,那道士却仍旧立在原地。

春风吹拂,粉色花瓣随风而下,零零散散落在他肩头,而他微垂着眼睫,不知在想什么,也不曾抬手拂去。

良久之后,他转身离去,却被什么东西晃了一下眼,不由停了脚步。

是只珊瑚耳铛。

鲜艳如血,光华灼灼,静静悬在近处桃枝上。

就在前不久,它还佩在那女郎耳畔,伴随着她笑语,轻轻摇曳,晃得他心都乱了。

他伸手取下那只耳铛,托在掌心看了半晌,终于用帕子裹起来,收到了怀里。

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衡嘉与年轻道士一道来了,见桃林中只有他一人在,躬身施礼道:“陛下,那女郎离去了吗?”

顾景阳回身看他,轻轻道:“她叫枝枝。愿作深山木,枝枝连理生的枝枝。”

衡嘉听得莫名,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迟疑的顿了顿,改口道:“枝枝小娘子已经走了?”

“朕只是告诉你,她叫枝枝,她的名字出自哪里,”顾景阳垂眼看他:“并不是让你唤她枝枝。”

衡嘉听得滞住,好半晌,方才道:“是,奴婢知道了。”

顾景阳不再言语,径直离去,只留衡嘉与那年轻道士面面相觑,半晌,后者方才踌躇道:“皇叔他,他是不是……”

衡嘉摇头失笑:“谁知道呢。”

……

顾景阳在后堂静坐了大半日,一语不发。

已经是傍晚时分,夕阳西下,余晖悄无声息的斜入,映亮了他的面庞,在那清冷疏离之中微添几分暖意,更见庄重肃穆,恍如端坐高位的神砥。

衡嘉上前,低声询问道:“陛下,您……”

顾景阳眼睫低垂,凝视着腕上那串白玉流珠,轻轻道:“衡嘉,朕的心乱了。”

衡嘉怔住了。

顾景阳却将腕上那串流珠褪下,指间略微用力,扯断了连接起这串玉珠的丝绦。

白玉珠落在地上,发出一阵珠玉特有的清鸣声。

“枝枝,枝枝。”他轻声道:“多好听的名字。”

谢华琅信手将窗扇推开,便见窗外那几株海棠开的荼蘼,绿叶青翠,鲜红色的花朵堆堆簇簇,金蕊点缀其中,明艳灼目。

“雪绽霞铺锦水头,占春颜色最风流。”她轻笑起来,赞道:“果真是花中神仙。”

女婢采青候在外边,听得动静过去,便见谢家这位以美貌著称的女郎倚在窗边,衣袖半卷,露出一截羊脂玉般的手臂,柔腻如云。

晨光朦胧,落在她面上,连那树绯红的海棠都失了色,一时竟怔住了。

谢华琅也不看她,只笑问道:“阿娘起身了吗?”

采青回过神来,慌忙道:“已经起了。”

谢华琅便伸手过去,随意摘了朵海棠,簪入发间:“那我们走吧。”

……

说起长安谢氏,时人首先想起来的,便是赫赫高门,芝兰玉树。

长安谢氏祖上出自陈郡谢氏,这原就是魏晋时期的顶级门阀,后来子弟分家,谢华琅的高祖父随同高祖征战天下,从此定居长安,世代为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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